张二傻原名张二宝,家中姐弟两人,父母在二宝上中学时双双离开了人世。当时二傻正在上初二,学习成绩还不错。姐姐也正在谈婚论嫁。本来居住在城市边缘的小镇上,主要靠种菜为生的一家,其乐融融。不想天有不测风云,1994年父母竟然染上了一种什么疾病,在不到一年的时间相继离去。原本幸福的一家陷入了灾难之中,改变了既定的前进方向。二宝上初三的时候,已经难得安心学习了,学习成绩慢慢地落了下来,但二宝还是十分喜欢看书,只是他的学习目的,不再是考什么高中和大学了,而是对心中英雄的崇拜敬仰和追求,成了他看书学习的目标和快乐,他进入了自己内心的英雄时代。他最崇拜的是项羽,每次读到“至今思项羽,不肯还江东。”的时候。二宝就血脉喷胀,看到项羽临死前还要将自己的身体交给自己认识的对手时,二宝感觉到这是一种怎样的豪情,这是一种怎样的对情谊的重视,他特别渴望情感的归属和情感的相互重视和不弃。他和同班的几个同学相互约定初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姐姐将这些都看在眼中,也和二宝谈过,希望他能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高中,今后考一个好大学。并且告诉二宝学习费用上不用他操心,她会给予解决,即使是她出嫁了,也会在出嫁前与未来的姐夫谈好这件事情。二宝未来的姐夫也当着二宝的面表态要二宝好好地安心学习。但二宝看到姐姐满脸的倦容和眼中的无赖,二宝认为自己是一个男子汉,不能因为自己拖累了自己现在人世间这唯一的亲人。所以他在内心里拒绝了姐姐的好意。老师也为二宝的变化十分着急,但面对二宝家中的现状,老师也只能是爱莫能助地接受二宝的变化。二宝与人的交流也就变得越来越少,人们见到二宝时,他更多的时间是在看书,慢慢地大家都说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大家更多地叫他的小名“二傻”。对二傻这个名字二宝并不反感,那是父母从小就这样叫的,他在内心还是很接受这个名字的,他感觉到有些亲近。时间久了人们更多地知道他叫二傻,知道他叫二宝的反而还变少了。
二傻初中毕业后,就与同班的几个同学:张旺喜、徐来福、王世华一起踏上了南下的打工路。他们意气风发,心怀幢景。相互约定同甘共苦,共同奋进。让自己的人生变得美好,不负今生。在南方的城市里,他们抱团取暖。虽然感到生活辛苦,但能为自己今后的生活打拼,他们还是对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激情和期盼。每年春节前后他们都与众多的打工者一样,在春运潮中弄潮而来去。这样的日子对张二宝来说持续到了2006年。在这打工的十年中,张二宝的姐姐在2002年出嫁,2003年外甥出世。其他的三位同学也陆续结婚成家了。2006年张二宝也与打工认识的小花姑娘结婚了。他感到生活中有了一种温馨,与小花快乐地奔向未来。2007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给儿子取名叫张梓童。自从儿子出生后,张二宝感到幸福无比,每天有着使不完的劲。小花辞去工作在他们的租住房中带儿子、做饭,张二宝打工赚钱。生活虽然不是太富裕,但是他们感到幸福满满的。如果不是在2001年的一场变故,改变了他们一家生活轨迹的话。可能张二宝就和千千万万的家民工兄弟一样,过着那种辛苦并快乐的生活。
在2011年的五一那天,厂子放假了。张二宝决定带着妻子小花和儿子梓童到游乐场玩玩。梓童那时会说会跑,十分逗人喜爱,平时见到梓童的成年人,都要上前逗他一下。那天大家玩得十分高兴,一家人就如同生活在天堂。在下午三点左右,小花去了趟卫生间,梓童与二宝在一起,二宝想买瓶水,让梓童站在路边,等到二宝买水回来,梓童就不见了,前后时间不到五分钟。开始二宝还不太着急,还在到处找,四处问路人。但那天人实在太多,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三岁多孩子的事情。二宝找了不到十分钟,小花也回来加入了寻找。二人的心情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后来他们找到游乐场负责人和安保管理队长,游乐场迅速调动所有的安保人员参与寻找,同时在广播中发出紧急查找信息。然而梓童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只是在监控视频中看到梓童趴在一个老妇人的肩上,被抱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后,那小车迅速地离开了游乐场。这也成了二宝和小花最后一次看到梓童的样子。从此二宝和小花的生活就陷入了对梓童的寻找中,他们到处打听,四处发放寻人启事,时常到派出所寻问视频中信息的调查结果。他们的生活只剩下一个目标:找到梓童。他们彼此相见一句话都不想说,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是深沉的后悔和心痛。谁也不敢说话,好像对方就是痛苦的火药桶,只要一句话就能点爆。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快一年,他们花光了积蓄。人也变得憔悴和疲惫不堪了。小花实在不想这样生活了,终于在2012年准备回老家过清明前,对张二宝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张二宝心痛地看着小花,只说了一句:“好,离婚吧。”他们很快就办理了离婚手续。小花拿走了自己的生活用品和与梓童相关的所有物品。张二宝看着小花清理物品,本来想说点什么,但他也理解小花还是在用心地爱着自己的,如果不是深深地爱着自己,小花不会将梓童所有的物品都带走。小花是怕二宝困在了梓童的世界,她想要二宝从失去梓童的世界中走出来,回归到现实的世界。二宝也能理解小花的伤心和不舍。但他们如果在一起就不可能移走梓童这颗深深钉入他们心里的钉子。他们只好选择了离婚的方式来逃避这次生活的灾难。对二宝来说,这次生活中的灾难远远大于父母双双离世时给二宝的打击,在父母离世时二宝还不太知道生活的艰辛和幸福,然而这次他对生活的艰辛和幸福是有切身体会的,所以这次生活的灾难几乎抽干了二宝对生活的所有希望和目标追求。他感叹造化弄人,他扼不住命运的咽喉,而命运确牢牢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张二宝在这给他带来噩梦的南方城市,坚守到了2012年的国庆节,他一直在独自一人寻找着他的梓童。他的几个好朋友在梓童失去后,都尽了最大的努力给予了相应的帮助,但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回梓童。大家看着张二宝的失魂落魄的样子,感到心痛难助,大家的心情也感到无比沉重。后来看到张二宝在这个灾难中实在是难自己走出来,就只好劝他离开这个伤心的南方城市。张二宝也知道大家对自己的关心,他接受了好友的建议,带着满心的痛苦,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小镇,这个小镇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成了一个三线城市的一个区,村子里也来了许多外来人。他在父母留给他的房子里生活着。他想我既然扼不住命运的咽喉,我就平静地生活吧。他平时在附近打点工、种点菜。过着一种将苦难深埋在心,表现出与世无争的淡然生活。由于他在外近打工十五、六年。村中的外来人和新生代对他几乎不认识。只是听人叫他二傻,加上他与世无争的生活方式,大家慢慢觉得他真是有点傻。在大家的眼里二傻很少笑,也不大与人交往,平时除了做事,就是看书,或者一个人喝酒,虽然没有人看到他喝醉过,但对他喝酒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家也少有客人来,他姐姐、姐夫、外甥基本上是逢年过节来了吃餐饭就走,很少有人听到二傻大声说话,更加让人觉得他真是有点傻。
在2018年的五月上旬,这天天气很好,二傻买了几个桃子,坐在门口的一个小板凳上,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削着桃子慢慢地吃着。这把小刀不到五寸长,是一个直刀,手柄大约有二寸长,是木质的,前端是一个流线型的刀背,略带弧状的刀刃,十分小巧可爱。二傻吃完桃子后,就将刀放在了门口的一个小水泥台上,他想让刀见见阳光。他拿着小板凳回到屋里看书。看着看着就听到门外有个年轻的女人声音说:“好漂亮的小刀呀!”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喜欢,就拿着吧。”二傻想到可能是自己的那把小刀,你赶紧放下书,走了出来。只见到门口站着徐小虎和他的妻子余小艳,徐小虎二十刚出头,平时就是一个混混,村里的一些小混混称他为大哥。余小艳手里拿着二傻刚才用来削桃子的小刀,两人看到二傻出门,不大想说什么,余小艳拿着小刀准备与徐小虎一道离开。
平时不大说话的二傻说话了:“刀是我的,给我吧。”话说的很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余小艳看了一下二傻说道:“凭什么说刀是你的,我为什么要给你呢?”
徐小虎接着说:“就是,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谁能证明刀是你的。”
这样大家争执了起来,村里路过的人和无事在家闲着的人,听到有人争执都移动了过来,特别是村里那些小混混都围了过来,可以看到那王国华、赵林、余小四等等,一脸的兴奋和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那种就怕身边不发生点什么事的人。这时村里的治保主任陈子兴也走了过来,陈子兴四十多岁。他看到在这群争执的人中,二傻是那么的孤单和无助,你心底产生了一种愤怒。就大声地对徐小虎他们说:“你们想搞么事,欺负人呀。”
余小艳知道徐小虎他们和这治保主任间是不和谐的,他们彼此觉得对方就是给自己添堵的人。所以余小艳就不阴不阳地对陈了兴说:“啊!是大治保主任呀,你说话可要公正啊,我们怎么欺负人了,我在地上捡到一把小刀,这二傻出来说是他的,要我给他。凭什么呀,我又不是偷的、抢的。你说是吧。”
陈子兴听后说:“你也说了,这小刀是检的,那说明不是你的呀,现在失主出来说是他的,你是不是应该还给他呢。”
余小艳立即接着说:“既然是我检到的,还与不还是我的事,我没有那么好的思想觉悟。再说也没有那个能证明刀就是他的,也没有那条法律规定检的东西一定就要还呀,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旁边的那些小混混紧跟着起哄了,是啊,凭什么一定要给他这个傻子呢。
村里有些看热闹的人,虽然他们不想得罪徐小虎他们这帮小混混,但也不想二傻失去那把刀。他们感到二傻对这小刀的执着。这时有个年龄大一点的男人说了一句话:“既然你们都不想让步,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在前面福来的杂货店里,看到有和这小刀差不多的小刀卖,要不就让二傻买一把小刀将这小刀换回去。”
二傻听到后想了想说:“可以。”
余小艳也想大家都是平时要见面的,彼此有个台阶下也好,没有必要将事情做绝。她就说道:“大家听到了吧,是他傻子自愿的,不是我们欺负他,要他的刀啊!看在大家都是乡亲的份上,我就成全他这一回。”
大家看到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就一起向前面距离不到一百米远的福来杂货店去了。六十多岁福来在杂货店里打盹,见到一群人向他店里走来,他站了起来。陈子兴先开口说道:“来叔,你店里有小刀卖吗?”
福来说:“有、有,看你要什么样子的。”说着就指着一个货架上各种小刀。
余小艳上前拿了一把自己喜欢的小刀说:“就这样的。”
赵林见到余小艳拿的小刀说:“嫂子手里小刀真好看,估计得二十块钱一把吧。”
王国华接着说:“你没见过世面,这么漂亮的小刀,少说也要五十元呀。”
福来接过话说:“承蒙大家抬爱,关照我这小店,这小刀是好,但我最多也就卖五元钱一把。”福来的话让那些想闹事的小混混们失去了闹事的兴趣和由头。大家都不再多说什么了。二傻掏出五元钱付给了福来,然后对余小艳说:“这刀我也买下了,你把那把刀给我吧。”余小艳看了下徐小虎,徐小虎点了点头,余小艳就将原来的那把小刀递给了张二傻。张二傻如同小孩见到失而复得的心爱玩具,把它紧紧地握在手里。徐小虎他们感到这事再没什么好玩的了,几个小混混疯闹着离开了福来杂货店。一边还笑话着:真是个傻子,用一把新刀换个旧刀。
福来杂货店里现在只有陈子兴、福来和二傻了。陈子兴看着二傻就说:“二傻,怪我没用,你又何苦用新刀换呢?”
二傻看着陈子兴和福来说:“没事,那怕是花五十元买刀,我也要换,这刀是我从南方回来的时候,旺喜送给我的礼物,你说它能值多少钱,这刀对我来说它是无价的。”说完后,二傻独自一人拿着刀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二傻,福来喃喃地说道:“真好笑,真不知道是谁傻,他生活在与人为善,感情丰富的精神世界,被人说傻。而我们活在这为了蝇头小利尔虞我诈物欲的世间,还自认为聪明,真是悲哀。”
听着这话,陈子兴呆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