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11 09:08
戴墨镜的男人
早上的空气异常清冷，正是上班高峰时间，公交站牌前等了很多人，都裹在厚厚的棉服里面，不耐烦地时时张望车来的方向。人群里两个衣着洋气的女孩很是惹眼，黄衣女孩凑到同伴耳边说了句什么悄悄话，黑衣女孩掩着嘴咯咯地笑了，引得人们纷纷侧目，年轻就是风景。
38路公交车缓缓停靠在站牌前，人们蜂拥上车。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后面，他用右手里一根细长的竹棍“叮叮当当”地找到车门，然后左手把住门框，试探着脚步一步步迈上来。女司机耐心地等待着，这条公交线路上有一家盲校，所以经常会碰到一些盲人乘客。
车上人很多，除了落脚地儿就只有能容个瘦子转身的空档了。车子缓缓启动了，刚上车的墨镜男子将手里的竹棍收拢在身体右侧，一边小步试探着往车厢后面走，一边用左手寻找吊环，站在过道里的人们纷纷给他让行。“来，坐这里！”有人爽快地说，墨镜男子咬了一下嘴唇，连连点头致谢。
“欢迎乘坐38路无人售票车，请抓好扶手，前方到站……”广播里标准的女音盖过了两个女孩以及其他人的交谈声。阳光透过车窗射进来，在人们身上落下流动的光影。“咳！干什么呢！”墨镜男子突然跳了起来，身体向前跨出半步，两手死死抓住离他不远的一个年轻人，脸颊上那点并不厚实的肌肉轻轻地抖动着，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排深深的印痕。年轻人奋力挣扎，几欲挣脱，“当”地一声，一个粉色的苹果手机掉落在车厢地板上。“我的手机！”黄衣服的女孩叫了起来。人们这才回过味儿，一下子沸腾了。
有人拨打了110，警察很快把小偷带走了。恢复了平静的人们又骚动起来，纷纷看向墨镜男子，眼神复杂，连女司机也忍不住几次在观后镜里张望。男子满脸通红，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只对着一车的人深深一躬，默默地走下车去。
女司机在观后镜里看到，男子的确比上车时动作利落了许多。她忽然记起了，几天前，好像就是这个男人，曾领着一个八九岁的盲孩子坐过她的车，还曾向她打听去盲校在哪里下。当时，那男人看儿子的眼神里满满的慈爱，曾打动她这颗当妈的心。
没有人看见，黑色镜片后，男人眼睛里的沧桑和坚忍。他九岁的儿子在不久前的一次意外中失明了，他想试着先替孩子走一走这条上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