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水沟的苹果丰收了!
收果的车一辆又一辆,挤满了山脚。万株的苹果树枝头,红红的苹果像姑娘的脸蛋儿,映衬了半个山坡。
村里的男女老少全员出动,挎着大筐,背着小篓,把摘下来的苹果运到山脚下的空地上,过秤,装包。
“满仓叔,咱家今年能摘多少斤啊?”村主任大成带着收果的老客边走边问。
“估计1万斤吧,超去年两成。”赵满仓高高地举起两根手指,咧着嘴笑着说。
“他满仓叔,今年就数你家的苹果个头大,色泽好啊!”老邓头含着烟袋,竖起大拇指。
“满仓叔,你家那老树能摘1万斤?你给苹果喂生长素了?有啥秘方别掖着瞒着的,跟我们大家交交底儿啊。”桂花婶嘴里啃着苹果,一向都这样快人快语。
“要说秘方,多亏大成那几把剪子了,让这老果树发了新芽。”
“就说道边那棵老树,我都打算锯掉了,大成说剪枝时应该怎么截怎么堵的,还真就返老还童冒新叶了,结了一树果嘞!”
“呦,铁树开花一样,有那么神?”桂花婶表情夸张。
“嘿嘿,我当初也信不着大成呢。”想起和大成打架那会儿,赵满仓此刻满脸的不好意思。
大成是赵满仓的叔伯侄子,前些年满分考上了县里农业站,成了果树技术员。大成有技术,脑瓜灵,人缘又好,在村里竞选村干部时,高票当选村委会主任。
“满仓叔,您老年纪大了,家里有剪枝的技术活儿,我全包了。”
满仓婶一听乐坏了,大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有心劲儿,不大的时候就跟他爸在地里转,好鼓捣果树,错不了。
赵满仓则不以为然。他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心说:我这么大岁数,吃咸盐也比你大成多吃了几十年,你再牛,想必也是纸上谈兵的秀才,未见得比我老汉高明。赵满仓是个倔老头儿,心里认定的理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话说到了剪枝的当口儿,赵满仓偏偏出了岔头。他病了,一向没挂过吊瓶的人挂起了吊瓶,这可把他急坏了,这倔老头儿平常啥活儿都抢在别人家前头,如今眼看着落到了最后,把他急得吃不香又睡不安,病不见好,那“咔嚓咔嚓”的剪枝声却没日没夜地响在耳边。
满仓婶也坐不住了,急得直和他商量,“当家的,叫大成给咱家剪吧,一来,你就是病好了也不能累着;二来,大成毕竟是技术员,剪得错不了。”赵满仓没辙,只能同意。同意归同意,他还是不放心啊,前脚拔了吊瓶,后脚就下地,自己不能动手,但能动眼睛啊,他要在一旁看着!
大成干活真的干净利落,从外部的树形到中间树干,再到小毛枝,一把剪子咔嚓嚓地响个不停。赵满仓背着手在后面看着。
可看着看着赵满仓不干了,“大成,大成,这枝儿你咋给去了?”
“满仓叔,这枝儿生长过旺啊,况且枝条夹角偏小,得剪。”
“大成,这枝儿呢,这枝儿可以留啊。”
“满仓叔,这是三叉枝嘛,靠外边的留它何用?”
大成和赵满仓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戗戗。开始,赵满仓问东问西表示不满,到后来干脆火药味出来了,“大成呦,你也太败家了!下手这么狠……”大成倒是不慌不忙,一边剪着,一边给赵满仓解说他的道理。不管咋说,赵满仓心里都存着疑惑。这枝剪得他心里没底儿啊!不过,自己不能上手,请了人家又不能说不用。
上秋儿,枝条上挂果时,赵满仓的心里更觉不安。自家树上的果明显比别人家的果稀疏啊!果少哪能有大产量?赵满仓越想越郁闷,他又去找大成了,大成和他解释,他也听不进去,气哼哼的就差没骂爹了!
但等一出分量,赵满仓乐开了花。
“谁知道他真有两下子啊!这果是少了,但分量没少啊,你看看这苹果,又大又红啊!”赵满仓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到底是技术员!”
“不服不行,技术真能叫树开花,地变金,这书不白念啊。”
“咱以后可得跟着大成好好干啊!”
全村第一个果树班在山坡上开班了。前院的李婶还拉着儿子小四来拜师了,“大成,我家小四就不进城打工了,跟你学技术!”
干枝长出新芽,冒出嫰叶,很快又结出了果儿。一缕出山的阳光凑热闹似的,洒在山坡上,洒在红红的苹果上,洒在山屯一张张憨憨的笑脸上。
苹果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