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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头的心愿

诗歌
发表于 2022-06-11 10:25

自从西咸新区划归西安市代管后,住在咸阳兴平市南位镇上的老陈头硬是高兴得睡不着。日盼夜盼,朝思暮想,终于在有生之年,如愿以偿,正儿八经地做了一回省城的人。

代管,老陈头想都不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好比一个母亲生了很多娃儿,实在管理不过来了,就把小的娃儿交给大的娃儿管。

老陈头为自己高明的解释沾沾自喜,他拗着一杆叶子烟跟村主任理论什么叫代管,村主任一脸愕然,拍拍脑袋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说着说着,村主任突然出手,一把抢走了老陈头手中的烟杆,撒退就跑,边跑边朝老陈头大声地吼:“这根烟杆,老子从今天开始代管了!”

这根烟杆跟了老陈头几十年,他才舍不得让别人独享呢,“老汉撵到钟楼都要撵到你”,老陈头屁颠屁颠地追了过去!

晚上,陕西电视台正式播出了西安代管西咸新区的消息,传言终于尘埃落定!

其实这个消息,“华商在线”中午就在网上发布了,老陈头上不来网,自然不知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夜间成了西安人,老陈头反而有些回不过神来了,大舅哥从眉县打电过来祝福他,老王想了半天,也没有感觉到做了西安人和不做西安人有啥差别,该喂狗还得喂狗,该给婆娘倒洗脚水还得倒洗脚水,慢一分钟都不行!

老陈头从小生活在农村,由于家中姊妹众多,家庭境况十分苦寒,为了谋生,十六岁就独自上西安帮人蹬三轮,一蹬就是一辈子,他说农民一旦丢了锄头,就很难再拿得起锄头了。

这话有些土,不过左听右听,又好像有些道理!

老陈头的青年时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平日里节衣缩食,由于穷,三两年才舍得买一件新衣服,年近三十了,才在亲人的介绍下,在眉县的太白山深处,慌慌忙忙找了个瘸子婆娘,了却了终身大事。

这一辈子,老陈头简单得没有什么想法,拼命地蹬三轮,拼命地对婆娘好,拼命地挣钱,只要婆娘开口想做的事情,无论对错,他都照单全收,一件一件地做好!

有一次,婆娘说想去看太白山,58岁的老陈头二话没说,硬是把婆娘背上了上板寺,不仅感动了庙里的老和尚,还给你侬我侬的年轻人狠狠地上了一课。

村里人笑老陈头怕老婆,老陈头满脸不屑地回应一句,“你懂个锤子!哪个女人是为了做牛做马才嫁给你的”。老王这句话,话丑礼端,被村里人奉为了爱情的经典,也给年轻人立了根标杆。

老陈头从不打骂自己的婆娘。平日里,连说话都轻言细语,反倒是婆娘有理无理,当着众人都会骂他几句,老陈头也不生气,一声不吭地傻傻的笑着。

街坊邻居说老陈头一点面子都]有,老陈头嘴一撅,她嫁给我就是天大的面子!

人生几十年,老陈头一直呆在西安蹬三轮车,他的乘客从小孩变成大人了,从小女孩变成了少妇,他还是一板一眼地蹬着那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人力三轮车,跑过蓝田,走过周至,就连接婆娘都是从眉县蹬三轮车蹬回来的,究竟跑了多少路程,老陈头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几十年间,三轮车从来没有被收缴过,这一纪录,据说至今都还无人打破。

走的地方越多,老陈头心里越活,越活越不舒坦,他常对婆娘说,有的地方离西安几百里,都被西安管着。为啥离得这么近的兴平南位地区,反而不是呢?

婆娘也搞不明白是咋回事,归哪儿管,老百姓说了又不算的!瞎操啥子心!

在西安混了几十年,儿女都成家了,老陈头还是没有混到一个西安户口,这个心结,他还不敢敞开肚皮说,怕别人笑话。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句诗是从孙子那儿学来的,听说西安真的代管南位区域的消息后,老陈头一夜没睡,反复念叨着这句古诗。婆娘嫌他吵,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老陈头竟然]有生气,傻傻地偷着乐。

“西安都代管南位了,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

老陈头给婆娘说得很深刻,蹬了一辈子三轮车,连个关中都没有转出去过,要是死了,该多窝囊啊!

婆娘也认为有道理,既然要出门,干脆就走远一点。

老陈头问,要走好远?

婆娘说:“要走就走台湾,看一哈对岸是个啥样子,要不就到小日本那里也去转转,这帮鬼子天天给我们嘴臭,还争钓鱼岛,我要看他们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老陈头心里暗骂,这婆娘胃口还大得很,真看不出还是一个败家婆娘。

定了要出去转的,究竟该去哪儿呢?老陈头真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