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草地青翠欲滴,一颗颗像好奇地小脑袋四处张望着奇妙的世界。
这大片大片的草地每到清晨,用沾着露水的娇羞姿态迎接着日出。微风一吹,高高低低的草地连接着远处的群山像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前后追赶,更像臣民一样叩拜祈福。过滤的阳光倾泻而下,丝丝缕缕给这个世界镶上了金边。
草地的另一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界的湖,平静柔和。粼粼的波光杂乱无章地排列着,推向远方。清澈的湖底干净得什么都没有,没有鱼没有珊瑚,甚至没有青苔海草。这浩瀚的湖面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不远处有一个古老的村落,木棕色房檐错落有致,灰黑色的瓦片整整整齐齐,让人一眼想到鱼的鳞片。
我叫湫,和奶奶生活在这鱼鳞般的房子里已有十七年。
我记得小时候常问奶奶看不到尽头的湖面那边有什么。奶奶用讲故事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湖的尽头是与人间的天空相接,我们看到的湖面景色就是人类天空的样子”奶奶每次讲完都会很满足地望着远方,并极力回想着人间的模样。
我突然就明白与我平行的空间里有一个叫做人间的世界,他们拥有如万家灯火般的星空,五彩缤纷的彩虹,和海水一样蓝的天空。这些都是我从湖面上看到的。我天生就比别的孩子多几分悟性,但这悟性在我看来并没什么太大作用。
我是生活在海底的一位族人,没有真切地看过天空的样子。这里的每一位族人和我一样,只知道我们这里掌管着一切的自然规律:风,雨,火,草,虫,鸟,包括人类的灵魂。与海上的那个空间世界既互不干扰又密不可分。这样一直很安稳地过了很多年,从没有谁试图打破过这个平衡。按照宗族的规矩,每一个长到16岁的孩子可以自由浮出水面七天,看看与我们平行空间里的一切事物,也看看自然规律的运行变化。毕竟每位后人终将承接祖辈的重任,用稚嫩的肩膀继续执掌一切,以保天下太平安定。
我十六岁那年,化身为海豚真正去人间游历一番。透出海面第一次吹到清凉的风,照到没有过滤的阳光,还看到岸边很多很多雷同的人点亮蜡烛,为逝者祈愿,也听到敲锣打鼓的人们在擂台上加油助威。他们不认识我,而我却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人类,也是人间。
我惊喜地拍打着鱼鳍想把这美妙的一切告诉椿。
转眼椿16岁了。她也该去那个我去过的地方看看。
我和椿划船到嫘祖姐姐那里挑了两匹马。
在一群正在吃草的马群里,椿指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得意地说道“就你啦”
我奔跑着去摸它健壮的大腿,不禁地赞叹“这马真帅,比我还高”还没等我比划完身高,这“很帅”的马很不合时宜的拉了一坨在我头顶。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椿笑得前俯后仰,清澈的笑声总能轻而易举地敲打我最柔软的地方。如果我的各种糗事能让她一直这么快乐,我愿意一直愚笨下去。
回去的路上,椿在马背上一边驰骋,一边回头好奇地问我“湫,人类好玩吗”
“好玩啊,去年我差点就不想回来了”椿的问话让我回想起去年看到的人间,这个样子应该很像奶奶当年给我回答问题的样子吧。
“那就不要回来啊”椿带着戏谑的口气回答。
“不回来谁送你啊”
“谁要你送啊,是你自己跟着要来的”椿秉持一贯不屑的玩笑话。是真心,还是玩笑,我没有真正花心思去想过这个问题。我也习惯不考虑这个问题。
椿策马扬鞭,伴着一声“驾”,一阵旋风从我身边刮过,看着椿矫健的身姿,我也加快了速度,往那个成人礼的方向赶去。
椿,比我小一岁。善良单纯得让人心疼。她的爷爷掌管着百草,她奶奶掌管着白鸟,而椿可以自如地控制海棠花的生长。如果我的记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奶奶,剩下的全部是椿。从小我和椿一块儿长大,她住我家楼下。我熟悉她的一举一动。这种熟悉是来自长年累月的关心,至于这种关心来自什么,我不明白。在我去往人间看到那么多美好时,我就很肯定我不会选择留下。和椿相比,这些人间绝色顶多算有趣,而并不能让我放弃没有椿的生活。如果分辨爱和不爱太复杂,我还是愿意单纯地定义为超越一切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