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算起来,我到万峰湖野钓,前后已有15个年头,曾经历过无数次惊险的场景,但莫名的被野蜂疯狂袭击,还是第一次。
今年,国庆节前后,白天忙碌了冗繁的工作后,在一个布依族小地名为红粘的万峰湖岸,我贪婪地依次抛下了五支海杆、四支手杆。望着排炮般斜伸到湖中的杆梢,水中绿莹莹闪烁的夜光捧,那独霸江湖的豪情不由充溢身心。因为是接别人抛了十多斤水果玉米的熟窝,故一博大鱼的壮志在内心暗潮涌动。东坡先生在《前赤壁赋》中大手笔挥洒的神助妙笔“……且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荀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得之而为声,遇之而成色,取之不禁,用之不绝,是造物主无尽藏也……”天地之大,万物之繁,人这一世间脆弱的生物只不过来去匆匆的一个个过客而已。狂什么?喜什么?仅有四两气悠悠残存罢了。
世代生存繁衍于南盘江边的土著布依同胞,他们生性好客幽默,比如遇见钓翁,不说钓得鱼的大小,而是说收获的是煮吃的还是炸吃的;对万峰湖里泛滥成灾的外来鱼种——凶猛的罗非鱼,根据体量大小,分别赋予了指甲非、巴掌非、砧板非等形象说法,让你闻之不禁心生惊喜,心中暗暗赞叹他们的睿智。在布依族寨中,村民们真正做到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连野放的牛马都会自觉暮归,那纯天然的土鸡土鸭,会在树上憩息,虽瘦,但味道纯正鲜美。那自酿的玉米便当酒,三五寨邻好友,会在慢长的夜色里,絮絮叨叨声中,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在粗旷的山歌声“心里急得雷打鼓,脸上红得火烧坡”中,蹒跚而去。
起了个大早,补了下窝,放眼湖中网箱上,勤劳的养鱼户们早已在抛饵喂鱼了。不知是钓点底下窝料太多,还是鱼的密度小,从凌晨七时至十时,我的手杆只钓得几条指甲非和小鲤鱼。五只海杆呢,如打在水泥池中,定海神针般沉默不语。太阳斜射,我撑起了被紫外线照得刺目的遮阳大伞。开始,头顶、耳畔,时不时会有翠鸟、鹭丝、蜜蜂盘旋鸣叫。不一会,蜜蜂的轰鸣声渐大,烦人般在我周围一次又一次冲击。待我往大伞顶上一瞅,不由得头发倒竖,浑身发冷——原来,伞内顶上已不知何时聚居了成百上千只腰肢硕大体色金黄的野蜂。在蜂王的带领下,正在成团做窝呢!
我心里叫苦,脑海中浮现了布依族村民们因挖土甲子蜂、野蜂被蛰毒致死的恐怖一幕。我双手合十,口中默默念道:我们前世无仇,后世无冤,又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好了,惹不起躲得起,我搬开让你们行吗?不料,在我从伞脚拿饵料时,被一只误认为我侵入它们领地的野蜂,狠狠地在手背心蛰了一下。那种疼,那种辣,那种麻,使我切身体会出了野蜂毒性的厉害,手背心处很快隆起了一个又酸麻又热辣的硬包。伞是不能动了,待我将鱼杆迁移至200米开外的一个尖嘴钓点后,还有负责驱赶、侦察的野蜂追踪而来,在我头顶、耳畔发出一阵阵轰轰轰的警告,我只有无奈地苦笑,轻抚一下手背上已成恶痒恶疼的伤处。
搬迁后的新钓点,罗非鱼相当支持工作,可能是野蜂冥冥之中的点化吧,我一会儿就连钓了二十几条指甲非、巴掌非、小鲤鱼。“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此言极是。这时,我似乎又对点化我的野蜂有点感激之情了。连下来的几天,我在新钓点又钓获了三条两斤多的野生的、黄爽爽的土鲤鱼。最大的遗憾是,当我用商品饵料垂钓诱鱼进窝时,一条三斤多,吃口很轻的武昌鱼上钩了,但因我的几颗海、手杆布点过密,鱼中钩后逃窜时,缠线了!待我手忙脚乱急伸抄网抄鱼时,那条梦中的武昌鱼,嘴巴尖、小,身子白、宽,一下挣脱鱼钩,眼睁睁慢悠悠游向了湖心,让我大有煮熟的鸭子都飞了的惆怅,一屁股摔坐地下,丢掉抄网,一下子涌上了痛心疾首失恋般的感觉,心中真正五味杂陈——没有“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的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