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三杆秤,是他很多年前在镇的集会上买的。
一杆,他走乡串巷卖豆腐用;一杆,是留守家中的母亲用。原因是母亲除了称黄豆,每天都会遇到很多到家里来买豆腐的本村叔伯,也离不开秤。第三杆秤小巧玲珑,只打五斤,最为精准,母亲仅在豆腐浆煮熟后点浆时称石膏用。
我和父亲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父亲胆小,做事谨慎小心,人品没得说,有着众口皆碑的人格魅力。
而我耐性不足,头脑好发热,做事也不细心,总是毛里毛糙的。我高中毕业后,居然想起了做生意。母亲摇头,父亲更是摆手,但最后还是依了我,那两杆大秤自然也就落到了我的手里。
应该说我有着乡村人所没有的文化素养,也一向鄙视那些奸商,然而下面的一件事让我终生记忆犹新。
那天中午,我正吃着饭,坡顶的李婶怒冲冲地找上门来了,说上午卖给她的豆芽少一两。父亲起身让座满脸赔笑,并没有去称李婶扔在桌子上的菜,二话没说从生产坊里挖了些明天才要出缸的芽菜,淘洗干净后交与李婶,李婶这才由阴转晴满意地走了。
李婶走后,父亲拿起秤细看,又放上东西称了三四回,确定秤没有问题后,转身逼视着我,问我是不是称时弄错了,或是故意的……
我有些委屈,泪在眼眶里打转。
最后父亲剪掉系秤锤的麻绳换上更结实更纤细的尼龙线。
我在菜市场上混了数年,虽然和父亲一样没有发迹过,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但赢得了众多客户的信任和赞许,和父亲一样留下了自己的人格魅力。
一杆小小的秤,以巨大的勇气衡量着这个世界的公平与美好。
其实,我更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你在给他(她)们称东西时,同时他(她)们也在心里称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