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我最不喜欢的季节,想起老妈还在世的时候,每逢这个节还是会有我喜欢的自家腊肉可以吃到,自家做的味道,真正的母亲的味道。
转眼,十年就这么过去,时间一再证明,物是人非,连回忆都会变得很模糊,翻开发黄的日记 本,才能拾起那模糊的记忆。
我出生在贫穷山村,所以我的妈妈是农村妇人,坚强能干得方圆几个村里基本都能数上名号的;用一辆自行车和一挑担子把我送上大学。
妈妈,在他们那个年代里,算得上是文化人,怎么都是上了中学的村里姑娘,身材高挑得附近村里有名的。
从小,妈妈就跟我们姐弟说:她最大的希望是我们不用像她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日出而作;这点,算是不负所望,起码我们姐弟三人都在室内工作。
从小就崇拜我的妈妈,八九十年代,大家都往广东去打工,做小本生意;连我们阿姨也一再写信让妈妈去广州跟他们一起合伙做服装,因为我妈妈会做衣服又会说话;村里的小伙伴的父母都去了广东打工赚钱,我们的妈妈却不愿意放手让我们姐弟三人还有年老的爷爷奶奶,种着贫脊的两亩田和两亩山地,养着几头猪,平时就在县城里做些小本生意给我们姐弟三赚学费;当年的学费两三百块,却是爸妈一角一角地赚的。
还记得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奶奶突然因脑梗造成偏瘫在床,妈妈从此不再在县城做生意,全心在家顾着。想起那个时候不方便的山村,不方便的就医,贫困到甚至有人不可能一天有一顿米饭下肚。很庆幸,我们从没有试过这样,无论何时家里粮食都是够吃的,这都是有个能干的老妈所带来的幸福。
差不多大的童年小伙伴里,我算是很幸运的,在重男轻女严重的山村里,能上大学,最后还读研,算是村里姑娘中的第一人,这都是多得我可爱的妈妈!
还记得当年考初中,然后是高中,初中就可说是九年教育,生不逢时,没遇上义务教育,都是父母辛苦的血汗钱供读。中考发挥得还不错,考上地区高中;当时村里不少的人都跟我妈说:虽然地高很好,但两个弟弟以后要是考好,到时你们供三个,怎么供得起?不如上县高中,还可以减免一部分学费。连我都对妈妈说:妈,要不我上县高吧,反正学不学的好都是靠自己努力的,省点钱,我还想念大学。记忆中,那是妈妈第一次对我失望地说:我不要你省几百块钱去上县高,明明你考上地高,那里教育环境比县高好很多,你想上大学,去那会更好。
后来,我念了地区高中,住校不再像初中时的破宿舍只收一学期百八十块,然后自带米和柴火。记得高一时学费和各种费用花了1000多元,十几年前的一千块,对于我们村里人来说可是一笔大钱。还记得入学时妈妈送我去地高,帮我交了学费后便让我跟着去批发城进货,顺便买了一套衣服,说是让我可以在校服没干时可替换。
三年的高中生活和所有的小伙伴一样奋斗,只为考上大学;当时把大学视为唯一出路。
记得01年高考前,妈妈怕我压力很大,给我买了“XX口服液”等很奢侈的东西。
记得考完最后一门课,我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回家时,妈妈打了电话跟我说她第二天要来进货,让我在学校等她一起回家。她和我爸一句都没问我考得怎么样?后来弟弟们告诉我,我高考前两月开始,爸妈都担心不已,就怕我压力过大崩溃,因为我说过如果考上不好的大学,我就去打工供弟弟们上学。
还记得那天在校门等到爸妈一起出现时,我看到本就瘦的妈妈更瘦,看来没少为我担心。可是他们都没问我考得怎么样?我主动跟爸妈交待自己对题后的估分,上个好点的大学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记得那年,在填报考学校前,爸妈不停地翻对学校和专业;妈妈说:要不你上医学院吧?女孩子学医是不错的选择,医护、教师、裁缝都是不能少的行业,时代怎么变迁都不至于失业。从小,我就认定妈妈说的不会错的,确定了专业,选学校时妈妈担心我考失误了,让我填上广西医科大来以防万一;舅舅和阿姨则希望我选同济或是中山大学;他们都觉得好;中大还离家不算太远。考虑再三,对比再三,我第一志愿填下了武汉大学,同时很幸运地被录取。收到录取通知时,爸妈拿着久久不放下。
记得那年,我跟妈妈说;妈,我可以申请贷款的,你不用担心的我学费。妈妈说:你不要担心 这个,你考上了,爸妈怎么都会供你去上学。18岁那年,带着爸妈的爱和弟弟们的爱护来到了大学,爸妈没有送我,我也拒绝了他们送,从家到武汉,三十多小时的火车,何必辛苦和花钱呢。
大学五年,没敢浪费时间地学习,后来遇上了教授,直接到他门下念了硕士;本来就等着大学毕业工作帮家里分担,当时两个弟弟已经在念高中。教授的百般劝导,我都一再拒绝,甚至准备实习直接找工作,后来教授打了电话跟爸妈沟通,又听到我爸妈的普通话实在不好,怕他们没听懂,写了信件让爸妈劝导我,甚至把我所担心的学费问题都给提出了解决方法。
妈妈明白了整件事,那年寒假回家时,妈妈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她从不觉得我是女儿就要得给弟弟让道,不然当年她不会让我上大学,她辛苦二十多年,想看到的是儿女过得好。看着妈妈的消瘦的脸,我哭着答应我去上硕士,为以后工作更好。
研一当交换生的时候,妈妈离开了我们,骨癌,发病到走,短短几个月,我只能陪那么短短地半月,就因妈妈知道我有两门课要考试逼我回去考试;然后,考试过了,我却没见到妈妈最后一面,甚至她在能言的时候跟爸爸说不要告诉我她不在了,让我安心在外。
当我在放假想赶回家时收到弟弟发来的邮件——父亲的信,知道妈妈已经走了,痛不欲生地在瘫坐在宿舍的地上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后来魂不守舍地走到校园的湖畔坐着,看着陌生的地方,望着东方;想着自己的诺言:毕业时,爸妈,你们一定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遗憾,无奈,痛苦;虽然已经过了十年,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有余;可是,每每想起不曾做到尽孝妈妈的遗憾,泪流满面。
十年有余,遗憾的想念太多,却无从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