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来到这片土地上,没有城市的繁华,没有山区的艰苦,有的只是乡村的平凡与淳朴。道路上满是泥泞,没有修好的小桥吊儿郎当地断了一截,四周皆是山,不高却很茂盛,不低却很挺拔。
集市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堵得车也翻不过身。每人都挑着担,似蹒跚学步,一抖一窍,不仅要躲避集市上的车,还要使兜里的菜不被挤坏。我仿佛望见了他们背后的血汗,从春天播种至秋天收获,他们那骨瘦如柴的身躯布满了汗水,撑起了整个家。
爷爷住在湘乡,从前也是,如今也是。生前他站在这肥沃的土地上,逝世后他又睡在了这片土壤下。爷爷一生过得清苦,为了他的儿孙奋斗了一辈子。爸爸出去时总是爷爷照顾我,爷爷身板瘦小,光秃的脑袋上总挂着一顶鸭舌帽,爷爷爱笑,和我一样,只要我们爷孙俩对视一下便能笑开怀。
爷爷如今已驾鹤西去,我却永远忘记不了爷爷在即将离开那时的绝望与不舍。爷爷他想活,他是想再在这个世界上多呆几年啊!临终前,爷爷那痛苦的呻吟闯入我的心扉,听爸爸说,爷爷是因垂死挣扎痛苦而死。那时我哭了,爷爷流了许多许多血,流出来的是自己的血与那刚输入的血。爷爷在躺在病床上的日子,日日夜夜念着我。起初在爸爸的手上反反复复写我的名字,嘴咽不出气,突冒的眼珠与爸爸相视,脸上痛苦的面容强撑着笑容。
等到我来时,爷爷的时日已剩下不多,眼睛只睁开了一半,爷爷那憔悴的目光中带着一种坚定,爷爷变得紧张,手不停地抖,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我们俩对视着,竟笑不出来,我不禁留下了一丝泪痕。爷爷哭不出,身体抖动着,深情地打量我一身,唯恐我即将逝去。爷爷老了,虽已剃为光头,可那重重皱纹却凸显了岁月的沧桑。
爷爷走了,那次见面竟成了最后的诀别。
爷爷长眠以后,便安葬在这养育他一生一世的故乡。爷爷的坟在一座山上,四季常青,两棵劲松立在爷爷的身边。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好似爷爷那遥远的目光,谨示我们人要活得一身清气,活得有价值,永垂不朽。这,也是爷爷曾经最爱念叨的一句。
我回忆起那些与爷爷共度的时光,为何爷爷不能多留一会儿呢?为何爷爷与我的交流,我总是不珍惜呢?我想起爷爷那挺直的腰肩,正如这山一样,想起爷爷的微笑,正和这山峰弧线相依,我还想起爷爷常说的一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不正与这山的精神相持扶吗?
爷爷,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