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07 13:30
紧紧拉着你的手
早晨，刚睁开眼睛，妹妹的电话就打开了：“你多久没打电话回家了？妈妈起来就唠叨，说梦到你了。有空赶紧打个电话吧。”多久？不就两个星期吗。我心里愤愤着。母亲回家才几天呀，家里也没什么事，老打电话干什么。这几天右眼老是跳，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妹妹不说，心里不免有些慌乱。拨家里的电话，几遍都没有人接，这人去哪儿了呢？要是给母亲买一个新手机就好了。等到中午再打，还是没有人接，这么热的天，这人去哪儿了？我的心里打着鼓，终于没有等到下班我就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见母亲躺在摇椅上，身体缩在摇椅里。我的心静下来，妈，我低低地呼唤了一声。母亲似乎被突然惊醒，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及至看到我才坐下，说：“你怎么回来了？你妹妹不是说你忙吗？”“不忙，就是有些想家。”“这么大人了，还想家，工作要紧。”母亲嗔怪着。“我这不是请假了吗？哦，对了，妹妹说你做梦梦见我啦。”“这些天老做梦。昨晚梦见你在路上走，我在后面跟着，可是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怎么喊也没人应，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醒来枕头都湿了，这人老了——”母亲絮絮叨叨着，最后一句低低的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母亲生怕有什么，催着妹妹给我打了电话。
“妈，你放心吧。以后出门，我拉着你的手，不松开，你还找不到吗？”母亲揉揉眼睛，慈爱地望着我笑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母亲这是在担心我呀，我不禁想起了冬天的那个早晨。
那天是小年，我和母亲走在拥挤的人流中去置办年货。我们边走边唠着家常，她的话少了，慢了，语气也没有了以前的响亮干脆，只是应和着我。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得很慢。她肥胖略显臃肿的身子笨拙地在密集的人流中挪动。我伸手牵她，她却倔强地放开了手。当我挤过一堆聚集的人群，一回头，忽然发现她不见了。我一惊，慌忙四处寻找，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她这是第一次来省城，又没有手机，我怎么去找呢？她认识回家的路吗？我的心纠结着，冷汗涔涔，大声呼唤着。“我在这里，丢不了。”看着笑意盈盈的母亲，我大声嚷道：“你去哪儿啦？走也不打个招呼。”
街道拥堵起来了，一步一挨的。我生怕一回头又不见了母亲，放慢脚步，等她，紧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往前走。母亲真的老了。小时候，她的手是那么圆实温暖，每次出门、上街，我总会紧紧地拽着她的手，仿佛落后一步就会走丢。而今她的手冰凉，没有血色，粗糙的手掌上满是老茧，指头蜕了一层皮，惨白着。这一切我从不曾注意过。望着母亲，我的心头酸酸的，色涩涩的。
那天，我给她买了手机。可是她却总是觉得放在袋里不放心，丢在家中。说了几回，她才带在身边，可是，没有几天真的就丢了。我要再买，母亲却坚决不同意。
“妈，我还是给你买个手机吧，联系起来方便些。”这次，母亲没有再坚持。恍惚间，我仿佛看见自己紧紧拉着母亲的手，母亲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在朝阳升起的街头，就这样往前走着，一直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