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11 07:51
妈妈的唠叨
三月的北京也如我们南方一样，绿意跃上枝头，迎春、桃花争相斗艳。这天的天气也是格外的好，早早地就有阳光洒进我屋，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观看我喜爱的电视节目《经典咏流传》。当看到同学们咏唱《送别》的时候，我的思绪乱了，这首歌的曲调击碎了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想念只能在梦中相见的妈妈了。电视无法看下去了，脑海里全是妈妈的影子。妈妈每次送孩儿远行的一幕一幕浮现于眼，若隐若现，仿佛看到妈妈那熟悉的笑容和期盼已久的眼神，说：“领妹子回来啦！”双眼开始蒙眬，我摘下眼镜，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流进心坎，流向那无限的思念中……
去年，对于我来说是无法忘怀的一年。这一年里，妈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要有时间，我就尽量回家看望她。因为年岁已长，记忆减退，家人里别人的名字她无法脱口而出，但是只要我打电话或回家，她就总能叫出“领妹子回来啦！”生前最后一次送别是在去年九月，清晨扶妈妈起床，等喂她吃完早餐，我就搀着妈妈从卧室走到了客厅、堂坪。因为我不忍心告诉她，我要回北京了，她紧紧地拿着我的手不放，我感受到了她的不舍，但是妈妈随即松开我的手，对我轻轻地挥了挥，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领妹子，你上班去吧，不用担心我。”在我们老家，男孩子一律叫“妹子”。我忍着泪水，强装喜悦地对妈妈说：“妈妈，你好好保重，我下次带可乐（孙女）来看您。”妈妈笑着点点头，看着我又一次远行。但是谁又曾知道 ，这是她最后一次送我远行呀！
9月底，我在济南出差。那天上午，我的手机响了几下，此时的我正在开会发言无法接听，随即手机屏幕一亮，老家侄儿的一条短信跃入我眼帘：“奶奶过世了。”天塌了，地陷了，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坚持开完会。起立的一刹那，我有点不知所措，眼泪哗哗地下来了，但就是哭不出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拨打了爱人和女儿的电话，告诉她们这个不幸的消息，电话的那头久久听不到回应，几秒钟后，“我到机场来接你”“爸爸，我立马向老师请假，就回来”的短信传过来了，我知道她们此时也在克制自己，不想让我太难过。至今我都无法回忆我当时是怎样在同事的帮助下订票、启程，只觉得时间凝固了，世界静止了，一切都永恒了，我失去了妈妈，我的妈妈离开了我，永远永远。再也没有人对我说那句“领妹子回来啦！”再也没有人坐在那等天亮为我远行送行的人了，有的只是思念，无尽的思念。
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从平江、长沙、上海、南京到北京，一次次的远行，一次次都是妈妈那依依不舍的送行。当我还是孩子时，每天去上学的时候，妈妈总是摸着我的脑袋唠叨，鼓励我认真学习，将来走出农村；等我长大上大学了，妈妈的唠叨就更多了；上班了，妈妈又关心我的工作和家庭了，尤其是有了女儿后，妈妈就更是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远行嘱托。每次送行前一晚，妈妈总是一夜不能入睡，一直陪我聊天，直到我睡了她才肯去睡，然后很早就起床，煮鸡蛋、备零食，坐在那盼着天亮，生怕耽误我出行的时间。
我的妈妈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一生共养育6个子女。妈妈一生勤劳、朴实、乐于助人，在我们村里很多孩子都是通过妈妈的双手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村子离医院较远，交通不便，大家都知道妈妈是个热心肠，哪家的媳妇要生了，不管是白天、黑夜，还是严寒、酷暑，只要乡亲们一叫她：“娭毑，我媳妇要生了！”她就立马丢下手中的活，都会立刻前往。所以用她自己的话说：“到处都有我的孩子。”逢过年时，家里总会来很多人，他们有的来自县城、有的来自外地，甚至还有从国外回来的，他们中有与我一般大的，也有比我大的、小的，有的在读大学，有的已走上工作岗位。只要他们一来到我家，妈妈就特别的高兴，“唠叨”就开始了，一如每每嘱咐我一样地和她的这些孩子们说学习、谈工作、聊家庭。所以妈妈的晚年生活是幸福的，因为她有一拨爱她的孩子，不只是我们这些儿女。
妈妈年幼时因为家里兄弟姊妹多，为了照顾年幼的弟妹们，她没有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从小就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做事要踏实，不要害怕困难。”我就是带着妈妈的“唠叨”辗转一站又一站，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岗位。妈妈走了，从此天上多了颗星星，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看着我，陪我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