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离开我们近三十年了,少了母亲的佳节总让人有很多的失落,特别是每年的端午节,我总会想起母亲包的粽子,那味道至今不能忘怀。
在端午节来临的头天早上,母亲会在阁楼的柜子里,拿出长长的、发黄、略黑的粽叶,将它泡在大木盆里,而后拿刷子细细地刷洗干净,晾晒在竹席上,再去拨净新大蒜的外皮,一个个红红白白、干干净净的蒜头,像一张张笑脸般地躺在面盆里。到晚上天擦黑,母亲会舀出等量的糯米挑出里面颜色不洁的颗粒和未脱离干净的谷粒,然后在锅里倒进水将糯米放进去开始煮。晚上她基本不休息,隔一段时间会爬起来在锅底添柴火或者往锅里加水。第二天早上这些糯米会变成糊状的、相互拥抱着的饭团,母亲再用手将它们一粒粒的分开,然后裹进粽叶里,架起大笼将成型的粽子放进去大火开始蒸。
这个时候太阳从东方刚刚爬起,母亲会轻轻地摇醒沉睡中的我们,分头去田间、地头找夏枯草、牛打仗、艾叶及菖蒲,这些东西必须在露水未干的时候采回家,那样的新鲜集聚了天地的灵华才会成为整个夏日我们的夏凉茶(夏枯草、牛打仗是可以熬煮后防暑降温的饮品,而艾叶、菖蒲熬水后是用来治疗身上皮肤病的最好药材)。我们将这些东西采回去,在门框上架好,粽子的香味从厨房飘进我们的鼻子里。母亲会将煮好的老鸡蛋、大蒜头端上来,让我们先解解馋。当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粽子也及时会出现在饭桌上。母亲一篮篮端上来,我们一篮篮吃下去,她看着我们囫囵的吃相,脸上总是乐开了花。
粽子会在那天中午让我们一个不剩地塞进肚子,第二天起床那种入口即化的余香还充满唇齿。母亲做的粽子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别人家做粽子会将糯米泡在冷水里浸泡一夜,第二天再上笼蒸,但她却要将糯米煮上一昼夜,待一颗颗米粒完全煮烂,用手捏米心没有一点硬硬的感觉才会去包、煮、蒸。在近20个小时的慢火、文火、大火的翻煮后才会将糯米的香味完全挥发出来。我屡次问母亲,为什么我们不学别人家的那种做法?妈妈笑着说,傻孩子,有时候快就是慢,慢就是快,做人做事功夫到家,自然会与众不同。我一直不明白,待我走上工作岗位,经历了青葱岁月的磨砺,在人、事上撞得遍体鳞伤,我才明白母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人生实际不就像母亲做粽子吗?火候到家,功夫到家,用心到家,自然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