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父亲忌日的前一天,兄弟三家都会不约而同相互提示这一纪念日子。十七年前(二00二年阴历十月初六日)的这一天上午九时许,如同母亲一样,父亲也是在夏集医院,丢下亲人和许多没有来得及干完的活,突然撒手人寰。
晴天霹雳,简直无法接受。前一天晚上刚住进医院来,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老人家会这么平静地长眠不起,没有来得及嘱咐一句,一家人深深自责,长悲不已!
父亲得病于去世的前两年整,记得是那年的秋后,父亲几番不经意提起胃部有灼痛感,常打咯泛酸。一家人警觉起来,卫生院的黄平健专门请了一天假,与老大一道陪着父亲去县人医做检查。晚上回来,黄医师郑重地对我们兄弟三人道出一个一时无法接受、却是命运中必须承受的事实:父亲得了贲门癌。一石击起惊涛,从此生活不再有平静。手术、服侍、再治疗,如同程序化地进行着。终于在一天,一生劳累的母亲也阖然辞世,这让父亲的病痛进一步继续恶化着。
术后起码能存活三至五年,主刀医师曾如是说。然而,正是父亲一辈子不辍劳作的习性改变了医师的预判。身体刚刚有些起色,他又上店为人理起发来了;也种上了扫竹枝,扎起扫帚把来卖;大暑天,小孩子们喜欢吃龙虾,老人家一人窝在热浪蒸腾的树荫下,慢慢举着钓杆等着龙虾上钩。
越往前追溯越是悲鸣。父亲十六岁打着背包从老家石桥乡郎儿村花园组来夏集落户,一无所有。佝偻着身躯,大半辈子的支气管炎,靠着理发手艺立业撑家。勤奋和节俭是父母传承于我们的最厚重的美德,我们兄弟年少时家境很差,那时的生活体味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今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过去生活的点滴,感悟到父亲的无奈和坚定:记得早上起床要是迟上一刻,他老人家便会“叫骂”:“该起床铲草坯垫猪厩子了!”;羊在圈里哼上两声,能立即引起他的注意,非得叫我们去南大堆上抹上一篮子刺槐叶子回来给羊喂上才行;放学路上,看到半截砖头要拾回家,可以砌猪圈、鸡窝。我们的孩子们幼时也是一脸“菜色”,有时到老人的理发店玩,他也很少能买上些零食给他们的。
然而,凭着父母强烈责任担当,特别是父亲的慢慢筹划,一步步艰难向前走,也终于完成了他的三大步骤,先后立起三个新的小家!深知他为人的老人们这样一句评语让我们记忆犹新:从“奴隶”到“将军”!
我想,父亲近乎严苛的约束和管教,深深地影响到了我们的一生,但打上这样的印记,验证我们的哀痛,享受着我们的幸福,值得。
“不求金玉重重贵,但愿儿孙个个贤”。 生活境遇的改善自是必然,我们兄弟也将从“父亲”的称谓中陆续升格。父辈的勤苦劳作、锲而不舍、隐忍负重,传承到我们身上时已显现懈怠和松弛。用句时髦的话勉励自己吧:奋斗永远在路上!
虽然,我们早已适应了一家之主——父亲离去后的生活,但他老人家音容宛在,时时注目和呵护着我们这一大家子。我们得努力挣气啊!
(2019年6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