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11 07:55
母亲的三个谎言
“母亲老了，扶墙走路，已踏不出声音。”这是一位仅有小学文化水平的男子生平写的唯一的诗。我读这首诗时，脑海中总浮现一幅画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路。阳光抚摸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她微笑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子女去搀扶，她却摆摆手，说：“不用，我能走。”她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还像原来一样，是个身体健康、既强大又能干的母亲。
想想我的母亲，也是这样倔强。她总是用谎言让我安心，在我揭穿她的谎言后轻描淡写地微笑，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母亲，撒过三个大谎。
第一个是父亲去世后，母亲为了供我和妹妹读书，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苦干，以满足家里的日常开销。我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念书，花费很大，那天，我打电话对母亲说：“妈，我不读书了，打工赚钱养你们。”可母亲坚定地说：“你不念书怎么行呢，放心，妈能供得起你，你只要安心上学就好了。”这之后，每到交学费时，我总能及时交上，并且在每个月的1号，总能收到母亲的一笔汇款——200块钱的生活费。母亲在信里说：“今年的猪卖了一千五百块，玉米卖了一千块，收入很好。”后来，我回家时才知道，母亲养的两头大肥猪突然病死了，为了供我上学，她连家里仅有的一台电视机都给卖了。
第二个是父亲离开我们时，母亲才42岁，很多人劝她改嫁，她却执意说：“没兴趣。”一晃就到了60岁了，我们懂得她这18年的艰辛，想再给她找个伴儿。她却说：“我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不想再侍候别人了。当时，要不是担心你们，我肯定找了你林叔叔。”林叔叔对母亲极好，可母亲一直拒绝，我原先以为母亲不喜欢林叔叔，听母亲说了之后，我们才知道母亲当时是动过心的。母亲当年骗我们，只是担心我们会寄人篱下，影响我们成长。
第三个是那年我远嫁，母亲兴高采烈，我问她，人家女儿出嫁都是哭哭啼啼，问男方要这要那的，你为什么就一点儿要求都没有呢。何况，我嫁那么远，你一个人，老了怎么办？你就一点儿不愁？她却轻松地回答：“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呀。你幸福了，我也就幸福了。我不用你担心。”后来，我有了孩子，回家次数更少了。偶尔回去，也是来去匆匆，母亲老了，病多了，三头两头打针吃药，唯有小妹照顾。她这才说：“你当年结婚，我其实是很不满意的，那么远，回来一趟都难，只是那时你都26岁了，我怕耽误你的幸福，只好由得你了。”听后，我泪如雨下。
母亲的三个大谎，满满的都是对我的爱。每每忆起母亲的三个谎言，我的心头都会涌起无限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