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星期天,我都会去市中心的新华书店待上一会,置身于书林中,很喜欢那种纸质的油墨香味,遇见中意的书,买上一本,心中便欣喜异常。有天下午去书店时,我发现一个民工模样的中年人站在大门的一侧,隔着玻璃门,探着头,小心翼翼地向书店内不停张望。我好奇地问他是不是要找什么人,他拘谨地看了我一眼,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其实,那衣服上沾满了一团一团的白色涂料,根本就掸不掉。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走掉了。
“估计就是一个想看看热闹的民工吧。”我摇了摇头,走进了书店。奇怪的是,一个多小时后我出书店时,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依旧在玻璃门旁偷偷探望。我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您是不是要找什么人?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找。”这次,他没有离开,而是冲我笑了笑,腼腆地说:“呵呵,谢谢您,我不找人,我就是看看我闺女,她在里面做营业员。”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书店里那几个漂亮的女售货员有一位就是他女儿。“那我去把她叫出来。”我说。他连忙摆手:“不,不要,我看看就好,您看我这打扮,会丢她脸的。我本来在这里打零工,但活已经做完,明天就要回农村老家去了,所以,我想在这里多看看她……”
莫名的,我感动起来,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他们普通,微小,默默无闻,但他们的爱,从来都不卑微。
有一次,我换了新工作,公司距离我住的地方比较远,为了准时上班,我每天早晨都提前去公交车站等车,因为是第一班车,排队等座位的人很多。连续几天,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骑着电动三轮送一个女孩过来,那个男子五十多岁,那个女孩二十多岁,一看就是父女俩。但奇怪的是,那位父亲总是在距离我们排队的地方很远处就停下,然后让女孩独自走过来,要不是我和他们是同方向来的,根本就不会发现女孩是她父亲送来的。有一天,女孩正好坐在我旁边,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让父亲送她到排队跟前呢?她笑了笑说:“我也想啊,但我爸爸说他就是一开三轮载客的小司机,形象太差,送到近前会丢人,会让我没面子,拗不过,只好依了他。”
我忽然想起龙应台曾写道:“到大学教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父爱,是沉默的,但是,它从来都不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