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他家有一个姐姐,所以这一天他和母亲张罗了一桌的菜等待着姐姐的到来。
他将窗户稍稍推开了些,铺面而来的凛冽气息告诉他也许今天会下雪,再次关窗的同时,姐姐一家人也也叩响了门扉。于是一家人欢欢喜喜过了一个团圆年。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闲聊,母女总有说不完的话,姐夫哄三岁的外甥玩积木,他越坐越是烦躁,直到姐姐与母亲终于将婚事向他提起。他再也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独处的时光最为安心,他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脑,可却无所事事。他的后背隐隐作痛,那是一个无法言说的伤痛,每当雪天总会钻出来折磨他的身心。表的指针到了12点,他合上电脑钻进了被子,却辗转反侧,就在这时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先喂了一声,那边却只有啜泣,他心中开始有不好的预感,难道……
在沉默了片刻,那边终于说话,可那言语也是断断续续,不知所云。她一直在哭,她不知道该依靠谁,向谁诉说,她只有找到他,她又一次想去握住那只她曾放开的手。
他安慰她,尽量表现的温柔和耐心,他无意间望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果然下雪了。厚实的白雪粉饰着整个沉睡的都市。这时女孩却在外边,因为他清楚的听得到车辆行驶时所发出的杂音。 他担心她,他想见她,他说要去接她,可她却说不要来。
她的话语于苦衷是一言难尽的,可她依旧在不停的诉说,他想象着她此刻的无助,无法做到只在家里听。于是他说,“来我这里,慢慢告诉我究竟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这句话在女孩的想象里意味着什么,总之她停顿了片刻,但是她答应了,说好。
他随意套上了件大衣就走出了公寓,他早早的等在路口,雪风吹着他只穿了双拖鞋的双脚,他感觉都要麻木了。凛冽的寒意依旧折磨着他的旧伤,但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女孩的安全。就这样,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雪里两个钟头,然而却不见女孩的踪影,此时雪越下越大,他拨了刚才的电话号码,却已关机。
他带着担心,就这样整夜无眠,却不知道女孩已被方才吵过架的男友安全的送回了家。
在这之后不久,几乎都要将这件事当做插曲淡忘了,但是他还是会为那晚的事开心,因为他知道女孩在最无助的时刻想起的是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一个人可以只有一次初恋,可伤痛却可以有很多处,女孩,不过也只是其中一处伤痛罢了。
大年接近尾声,他要抓紧时间应酬,就在十四的晚上,他又接到了那个陌生的电话。这一次,女孩和他真的见面了。他依旧那么美丽,身材高挑,小巧的瓜子脸微微泛着红晕。她烫了卷发,显得洋气,不似曾经那般稚嫩青涩,可她依旧是她,小小是酒窝,笑起来时依旧能融化冰雪。
他不由自主的去牵她的手, 就像当初不由自主的亲了她脸颊一下那样,女孩没有拒绝他握着那冰凉的小手确定不是梦后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空虚和寂寞瞬间消散了,他一直逗她开心,她笑的无邪,这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他们依旧热恋一样。
他对于那晚的事只字不提,因为他不想破坏这好不容易营造好的气象,他们面对面坐着吃饭,聊天然后散步,之后去玩,一切那么波澜不惊,一切那么寻常无奇。
可她终究不安,他们爱的方式不同。她不知道一对已经分手的恋人现今又手牵手的意义何在。她无法给他一个适当的位置,这种手牵手却不是恋人,面对面却无法真正欢笑的境况使她迷惑。
他依旧故作开心,他不想又一次目送她离开,可她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他心里苦涩,拿无力的爱情没有办法,他小心翼翼捧着一堆昔日的碎片留恋不已,此时他背上的伤又开始疼痛难忍。
他们回到公寓已是深夜,他帮她铺好床,倒了杯饮料,女孩不自在,迟迟没有睡,直到他睡了,女孩才钻进了被子。迷迷糊糊时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到女孩坐在床头哭。顿时睡意全无,他代替不了她的痛,他明白,这使他无奈。望着那颤抖的双肩,他的心情失落,刺痛。
他揽她在怀里,女孩哭的更加凄惨,他有些话没能说出口,因为他不想再为她平添一份困扰。如果此时女孩都不能依靠他的话,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他本想问女孩,我们是否能再继续。
第二天一大早,女孩洗漱完毕说要离开。看见她又变成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他压在心里的话依旧没有说出来。
女孩在离开之前转过身问他,“你为什么不留住我呢?即便一句话也没有吗?”
他却一笑置之,环顾四周洋溢着喜庆与幸福的人们,在这个元宵佳节,想想自己其实也是幸福的,不管悲伤,欢乐,曲折,无奈,都无疑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注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可她何尝不是如此,我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至少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彼此存在于对方的回忆里。
留下些幸福给她吧,让她无顾虑的飞。他说,“最难做到的事我都已经做了,这已经胜过所有言语。”
女孩不解的问:“什么最难的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送她上车,目送她又一次消失在自己眼前,那种寂寞和失落感又再一次爬上了他的心头,背上的伤也灼烧般的痛楚。
此刻,他扬起脸,望着落入眼中的片片晶莹,似是自言自语,最难的事是放手啊,这是我能够永远爱你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