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坎坷坷几十年,过年累了,特别喜欢夜晚在氤氲如梦一般的夜色,一个人,一杯茶,静静地坐着,回忆着童年过年的情景,那情景悠悠地浮出记忆的海,那是一幅浓浓的中国画,大红的色彩,粗简的线条,勾勒着清浅的忧伤和简单的快乐……题记
随着过年的味道越来越浓,许多过年的往事也堆积起来,记得最令人口馋的,就是小时候母亲做的掐掐汤圆,用那是她亲手发酵的醪糟,用手推石磨磨出的汤圆,那浓浓的香,那抿抿甜的味,从遥远的童年发酵起的浓郁香,从心灵深处甜润着老去的我。图片
掐掐汤圆,就是将湿的成块汤圆面,用手掐掐成小块,放入烧开的水里,形成的形状各异的汤圆,是充满各种想象的形状。就是做汤圆的过程“掐掐”的形象描述,顾名叫掐掐汤圆。也许,掐掐汤圆,今天根本算不上什么神奇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鸡鱼虾蟹的生猛够味,但它却占据着从小到今的年味的半壁江山。
那时,汤圆面也是家家户户自己完成的,母亲是用泡上几天的粘米和糯米,那泡米水得每天换水,每天都要用手捏一下,直到可以捏粉为止,那时物质匮乏,一般是很多人家共用一个石磨,节前有很多家都到青石磨前排队,石磨旁也成为备置年货,家长里短的消息集散地,成为过年的情感交流的平台,说说谁家的面比去年的白了些,谁家今年的汤圆心准备用什么做什么的。那时候没有春晚,一个院子里的人在石磨前的热闹的期盼,是那些年春节的一道少不了的风景。
那时用石磨推汤圆面,有的家庭是一个人添磨,一个人推磨,有的却是一个人添一个人推,一家人的几斤糯米大概要推一两个小时,用小勺将一半米一半是水倒进磨眼,随着转动的石磨,白生生的糯米浆顺着转动的石磨缝里流出来,流入石磨盘的嘴上套上一个白布的大口袋,水沥干以后就成了汤圆面。
那时我还很小,推不了几下那个磨胳膊没力了,每年,母亲坚持不懈推动石磨转动着,为全家人推出过年的汤圆面。今天看来,石磨转一圈还出不了一个汤圆的面,但人们依然耐心坚韧地转动着石磨,那转动的是艰苦年份年的希望,磨出的是过年期盼的心愿,累的酸楚背后是过年的美,苦的艰辛后面是过年的甜,更是今天超市买的机器磨出的汤圆面没有的味道。
那时也没听说过冰箱,好在春节过了阳光日渐灿烂,家家又将多余的汤圆面板成小块,在太阳底下晒干以便保存,春暖花开时,家家的簸箕晾晒着白白的汤圆面,仿佛向过往的人们说着那些过年的故事。
母亲亲手自己做醪糟的往事,过去几十年了,至今想起来,那种浓郁香味道似乎仍颊齿留香。大冬天做那个醪糟,须得用厚厚的棉辱捂几天,有条件的话,放到附近的锅炉房,神秘放几天,哪个醪糟发酵捂得暖烘烘的,才会捂出那个香甜的年味。
每次,看着老妈把用厚厚的棉絮包裹的白瓷盆,像变魔术样一层层慢慢打开,那醪糟的香味也慢慢浓郁开来,原来一粒粒的米粒,白胖胖地粘结成一个圆盘,浮在醪糟水面上,中间有一个圆圆像人微笑的脸庞的酒窝,发出油亮眼馋的色泽,阵阵令人口馋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母亲做的掐掐汤圆时,首先要把她劳累了一天的手洗干净,将白白的汤圆粉搓成条形,待锅中水烧开,用小勺将醪糟合着水舀一小点进锅里煎,煎出香味,然后将汤圆面掐成小块放入锅里,待各种形状的汤圆块从锅底漂浮在水面上时,跳着快乐过年的舞蹈时,再加几勺白糖,待一两分钟,再将秋天采集的桂花或是春天的月季花做成的糖,用筷子头沾一小点,放在锅里,顿时,在醪糟的香味里又飘出花的清香,然后家人每人一碗,其乐融融,吃起来满嘴流香,郁馨心扉,香浸大脑,情满全家,而母亲却在一旁舒心看着我们吃着,流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场景一到过年便萦绕我脑际……
如今,母亲已经年事已高,吃着年饭的我,面对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面对花色繁多的南菜北汤,面对油亮奇香的蹄髈酱肉,面对林林总总的肉味酒香,总有一种迷失的味觉,有一种失落的情怀,有一种错味的心灵,不经意间却泪潸潸了。没有了母亲做的醪糟香味,没有了母亲推出的汤圆面的石磨味,没有那掐掐汤圆的甜味,心里的年总是欠缺了什么一样,年的味道,只有靠回忆去醇厚它,那是浓得怎么化也化不开年味。
年味,其实是有生命的,随着那些熟悉的事,那些熟悉的人逐渐老去,渐渐失去了回忆中的那份感动,衍生出有些说不出来的忧伤,有时很淡,有时很浓。年味也在记忆中变老,老得到最后只剩下些记忆,老到我再也找不回,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