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可是没有,去欣赏繁花盛景的缘故,我的脸上被春,报复性地踩了一脚,长出一棵含苞待放的,青春痘。在下巴上,时不时疼一下,嘲弄嘲弄我。
我吧,就特会装,无所谓。疼就疼吧,反正又没人替得了我。其实,含苞待放,很心痛。真的。不动都痛,不经意一动就痛到心里去了。不无所谓又如何?该怎么着的,还是要怎么着的。
话说,想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没长那么几颗青春痘,好让青春有点骚动。如今,想想,唉…,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没心没肺地,就跟青春打了个擦边球,真是糗!裁判判我清清寡寡,一边待着去!
现在倒好,菊花赶来占地了,斑斑点点也跑来聚会了,这一张原本还算水润丰满的脸,被这些的流氓无赖给祸害了。这会子,青春痘就跑来看热闹来了,真是不地道!
还有,还有,你看看那光阴老贼,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暖阳里,眯着鼠眼,还拿着一截树枝,剔着它那时间刻度里的丰盈,一副挑拨是非的奸诈样儿。我用高度近视的目光,蔑视!
慢慢地,混与沧桑中,牙齿有一颗基本退居二线,实在是不忍它就此腐朽,偶尔邀请一回,它盛气凌人神经质地一针扎来, 躲都来不及。
我就在那些,刻度里,被挤来拥去的,从红富士消磨成黄花菜。后来,也算幸运,赶上一个好时代,以瘦为美,好歹凑凑活活地,死皮赖地,还能在人前晃荡着。只是每日里,都要粉刷一遍脸面,才敢出门,怕素面朝天,惹天怒!不敢张口大笑,怕一不当心,哪颗不知好歹的牙齿,跳出来滋事。
去年穿在身上的衣服,今年就走了样,我还依然深爱着,去年的模样。太阳和月亮,不过说了几回悄悄话的功夫,就偷走了所有的灵魂。衣服那么灵动,有款有型,又美丽又性感,被冬天睡过,也都成了春天地头边,那些采野菜的婆娘们,只管踏实地过日子,谁还搽脂抹粉地去给心上人看。说不出哪里不对,而且一片大好景象,就是稍有小悲凉,在心里徘徊不去。
更蹊跷的事,某日忽然发现,眼前有一细小的黑影在动,飞上飞下,左跑右癫的。听说是飞蚊症,是一种自然老化的现象。这一身的细胞,无不是在慢慢地背叛着我这颗,真诚火热的心啊。
那把紫砂壶,总高高地被安放在高处,生怕碰坏了它的精致。可冷不丁地就发现,盖子上有个伤口,都已经结了一层茶色的痂。这是何时受的伤?都不知道。感到无辜的不是紫砂壶,而是我这颗小心翼翼的心。
床上的被面,花色浅旧,纤维也消瘦,像是一抖就会尖叫着,撕裂。于是我总轻轻地铺开,再轻轻地折起,生怕它发了脾气,不管不顾地撒泼。我笨拙,一不会缝缝补补,二不懂尺寸,不知如何再买个新的来。要是买个新的来,又怕这半老不嫩的身,配不得它的新。彼此在暗夜,纠结,惊了我的梦,多不值得。
不敢再想当年了,想起当年,就感觉又被岁月嫌弃了一回。可又总会想起,那些半新不旧的日子,像翻阅一本发黄的书,内容还记得一清二楚,可是已经不敢,再去一页一页地翻动,怕一不小心就翻折了,毕竟被太多的风雨经过,太多的曾经,都抵不过时间的侵略,都深深浅浅,或快或慢地,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