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12-14 09:54
聊赠一枝春
江南的春天有多早呢？春节的时候，北方的朋友说：“刚下了一场雪，哈气成冰。”而大伯所居的江南小城，茶花、迎春已盛开，甚至号称“八月桂花香”的桂花居然也开了一树碎金！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他所住的小区，开满了春梅，娇黄、胭红、粉白，错落点缀一路，煞是沁人心脾。如非春寒料峭，当真误以为春满人间了。在北方，春节能看到花开是件奢侈的事，我当时真想折梅一枝，遥寄给北方的朋友一脉芬芳的早春。
春来花先开，花是这个季节里最为柔美的展现。徐志摩曾在日记中写道：“案上插了一枝花，便不寂寞。最宜人是月移花影上窗纱。”因而，他会为了看桃花而走很远的路，或者将桃花摆在书案上，让房间充满春光。他会在书信里提到花，会在诗歌里写到花。他说：“她有的是爱花癖……一样是芬芳，满花或残花。”大概花是人最美丽的知己了吧，忧愁它知，欢悦它懂。
在外地读书时，寒假后返校，母亲给我塞了几个老家的萝卜。吃剩下一个，我将它埋在宿舍的花盆里。春日回暖时，它不仅发芽、长叶，还开出四五朵小小的萝卜花来。我写信给母亲：从未想到，这么质朴的东西居然能开出如此雅洁、清香的花儿来。一霎时，我仿佛闻到了故乡的气味，整个宿舍都变得明亮、温暖了。奶奶听闻后，说，当年爷爷当兵的时候，有一年春天，竟然要求她给他寄一包家乡土！因为老人们说，带着家乡泥土，能解思乡苦，走得再远，心里也安。春天的泥土，或许能让爷爷看到家乡河水漫过野草的画面，闻到苹果树花开的味道。
毕业之初，同学们天各一方，手机还不普及，我们靠书信传递问候。家在杭州的同学会在信里寄来她穿着小旗袍漫步仲春油菜花海的照片，薄薄的几页信纸，三两对折，每一页都夹着野蔷薇，腮红一般的蔷薇花瓣。野蔷薇即使风干了，也溢着春光的旖旎。
陆凯在《赠范晔诗》中云：“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芳草年年惹恨幽”，在这春风缱绻的时节，有多少人重新踏上山高水阔的征程，开启多少缠绵无奈的相思牵挂。南国有春花，北国有春雪，春天如歌谣，告诉这个明媚的世界，我们不该错过人生的每个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