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蓝瓦蓝的天空中一轮金黄的弯月高挂,几颗耀眼的星点缀山村夜晚的幽静,起伏的群山中隐藏着静默的丛林,响亮的狗吠声,逐渐喊灭了昏暗的油灯……这就是我儿时的故乡,如流的岁月匆匆而过,却从未湮灭它给我留下如此美丽的印象。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我这个瘦小的庄稼院孩子,就在这里生活、玩耍直至长大。周遭的山水,狭窄的村路,宽阔的场院,高大的杨树,破旧的磨房……在童年的疯跑中一一跑进记忆深处,闭上眼依旧能想起老旧却又亲切地模样。虽说如今远离,但和她的情感是无法言语、刻骨铭心的,和母爱关联,想起总觉温暖、亲切。记忆中,老家的一切就像停放在饲养所里的一辆破旧的牛车,到处尽显衰败、荒芜,更多贫瘠。人们为了生存在忙碌,感觉就像小时候老宅子下的蚁群,整日奔波辛苦却乐此不疲。生活依旧贫困,勉强糊口,但没有人抱怨、悲观,穿着破旧的衣服,每天不停地劳作,一身的汗味和烟草的味道,但额上却顶着希望的光亮。
生产队开会时,村里的喇叭一响,吃过晚饭的乡亲都会准时赶到会场,也有带着孩子来的,开会时大伙儿围绕着农业生产等诸多问题展开讨论研究,严肃而认真。而孩子们在院子里或者街上肆无忌惮地疯闹,直到大人们开完会走出来后擦擦额上的汗回家睡觉。现在回想来,那时的人活的简单想的简单,心不累。每天忙碌后简单的过活,获得简单的快乐。贫穷的日子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心情,每天匆匆完成老师布置不多的作业,更多时候就是玩耍。童年里,还有什么比玩耍、获取快乐重要呢。从村里玩到村外,从山中转悠到河边,从自家后院的苞米仓子里玩到场院里高大的秸秆垛上。玩的花样不多,方法简单,却又玩得是如此畅快淋漓。累了就钻进水里洗个澡,顺手捞起石块砸鱼。那时河里鱼多,瞄准了哪块石头下有鱼,捞起石头砸下去掀开后,保准看到被震晕的数条肥美鱼儿漂在水中,拢一把火香喷喷地鱼肉味飘散开来。渴了趴在河边随你饮个痛快,然后接着玩绝无人打搅,除非惹了祸被人家撵或者傍晚吃饭时间,母亲一声接一声焦急地呼唤,带着一身尘土、汗渍,还有一丝甜蜜的回味回到家,童年如此美好。
儿时的记忆,对于我们而言,除了玩耍另外一项重要的内容就是找寻吃的了。那个年代能有什么吃的呢,无论吃什么过后总觉得饿。放学后急急地赶回家,盼望着家中的碗柜里能有几块苞米面干粮来充饥,再到地里薅一把绿绿的小葱就更美了。不过很多时候都是两手空空,不得不寄希望于奶奶家。因为奶奶家中还赡养着八十多岁的太奶奶以及太姥爷,常备点干粮防止老人饿。去和奶奶要常被拒绝。
一次弟饿哭了,对奶奶说,我还饿呢。奶奶无语转过身去把挂在梁上的干粮篓子取下,把仅有的半块干粮给我们掰了一半,奶奶当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爱怜与无奈,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中。邻居李奶奶见我们哥俩挨饿,就打发她家六叔给我们送来几个发面干粮,说孩子正长身体别让饿着……隔壁的王爷爷一到秋天会清理柿子的种子,把熟透的柿子掰开放到清水盆里将种子涮下、收集起来,然后就把柿子留给围观在身前身后的我们,为了得到吃的东西我们是宁愿再等的。多年后母亲经常提起此事依旧慨叹,让我们别忘了人家的好。能吃到肉大多在新年,这也是为什么小时候盼过年的主要原因吧。生产队里头杀猪每家分点肉除了包顿饺子吃,余下的要被搁置起来,家中来客要吃,农忙时也不能没有一点儿油星。一年冬天,队里一头黑牛死掉了,队长找人收拾死牛,安排二狗子和栓柱去河边洗牛下水(牛的内脏)。天太冷冻得人伸不出手,更别说将牛下水放到水里清洗。两人想出馊主意:把牛下水放进冰窟窿里,然后找来一根木棒搅合两遍,冻得实在受不住就匆匆拿回去,准备暖和一下再来洗,谁曾想二人从炕上下来时发现牛下水已经下锅,吓得他们也不敢吱声,不过牛下水也一丁点儿没剩。
没有油水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我们如鸟雀般在祖辈相传的土地上开心纷飞、嬉闹着,在土地之上劳作间歇迎接着日升日落,在不经意间长大。岁月就这样被积攒起来,堆积成可以回忆的时光,像一本老相册,翻阅起便能感受到熠熠流淌的时光,一幕一幕成为生命的胶卷,播放曾经的伤悲、幸福、苦痛、感动以及开心,默默品味默默温习,默默定格为心灵深处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