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群体的雅集,据记载比较早的似乎是宋代的西园雅集。但在平时,苏东坡与黄山谷、米元章之间交流频繁,间或互示书翰与题跋,风雅一时。黄山谷《跋东坡书寒食诗》有曰:“应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既是跋文,更是独立的传世书作,与苏书可谓雁行。之后元明清几朝,代有书画家曳杖林泉,雅集为乐。
晚清民国之上海,虽战乱迭起,大小雅集仍就不断,大者如海上题襟馆等,小者有张静江斋馆雅集,吴昌硕在与王一亭合作的《水仙瓶梅图》有题“静江老兄招饮卧禅室,听又(右)任于先生谈碑”,颇有意趣。
书画家雅集中以书画互示,多以手卷、册页、扇面为载体,其固然有形式精小雅致,便于携带交流的原因,更有“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清人郑燮联)的尚朴崇简的集体审美之风尚。在“小中见大”的审美下,产生了大量的手卷、册页、扇面,以及互相往来的书札等。每观那小而能蕴大气象,咫尺之中可容有千里之势的小品,常悠然神往。
石鲁曾说:“每天画一幅小品。”这是现当代艺术家对小品书画的思考,而心手合一往往是小品之所长,这一原则,中外古今并无大异。当然大作另有其崇高之美,此不赘述。
时至今日,不少书画家们在欣赏前人小品之余,也在形式与内容上作了新的借鉴与思考。尤其是面对展览至上的当下,西风东渐之后尤多偏重外在的形式与视觉冲击力,作品尺幅也呈越来越大之势,而注重“心性”的中国书画有时是“表现不了那么大那么多的东西。”(马啸语)若能使已渐趋边缘化的古之小品各类从形式及至内在意韵作承古开今的开发,当可重生新趣。
书画之高手每在取舍之间“挥毫自逸”,拈写山水花草于笔下而“生意浮动”。古今书画家虽风格迥异,然于“神韵”,皆极为注重。“‘韵’不是一般风格,而是超越风格之上,成为文人艺术的总体审美风范与要求,具有内在超越性。同时具有广义的审美涵盖。”(姜寿田语)“神韵”是中国画的审美核心,古今应是无异。
试想书画家们闲坐小书斋,寄思古之幽绪,开卷展册提笔直写我心,或逸气,或沉静,或空灵,或禅意,或古拙,或淡雅……本真之下的着笔,一个真实人生的状态与本相,瞬间坦露于纸上。
回望寻觅小帧之美并不意味着消极,艺术家最为可贵的莫过于那心灵深处的自在流露。
前些时,各地艺友相约雅集小品展于上海吴昌硕纪念馆,既敬拜缶翁之艺,又互示近作小品交流心得,以续前贤风雅。该馆原为陈氏“颍川小筑”旧居,虽周遭陆家嘴现代高楼林立,而旧居古朴雅致,园内外花木扶疏,于此雅叙,亦聊寄“城市山林”之向往。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