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鲜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时,万千流动旋转的红色光线就柔柔地在淡青的晨光里面流淌,织出团团块块愈来愈鲜的红晕。
这时走到我们村后,你会发现两个苍劲挺拔的暗影傲立在旋转着团团红霞,愈来愈亮的苍穹下,它们就是我们村号称有着千年历史的两棵老柏树。
似乎吸够了夜的深度与厚度,晨光熹微中,它们两个巨大而深沉的暗影严严地压迫着周围尚带着夜里寒气并坠着滴滴露珠的草木,给人一种苍苍的威严之感。似滚动着墨绿色汁液一般浩大漫卷的树冠尚有团团青色的光片在闪烁,薄薄的轻轻的红色纱绸一般的朝阳已在上面浸润抖动。于是似抖落一地墨斑一般,柏树周围光影迅速变化,地面上铺满了红蓝间杂的光影,严严的柏树影子在一点点皱缩并向西方悠悠地转移。凝固在柏树周围的沉沉夜色与青色晨光在破碎,被一种巨大的裹着金边的红色罩着。两个墨色的柏树于是身躯也微微发红,显示出一种柔柔的娇媚。
此时东边地平线上的太阳已完全升了起来,万千粗细不同繁密刺目的红光柱染红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透过一种特殊物质的折射,落在老柏树身上时已成为了细纱碎锦一般的红斑。柏树特殊的幽香就丝丝缕缕浸在这种铺天盖地不断扩大的红晕里。
朝阳的红光渐渐消散,柏树上点点苍绿就随着红纱的揭落而闪现了出来。那是一种浓缩出一种厚度浸着沉沉的古老气息的绿,那种绿有一种时间的沉重感,仿佛那里面包裹着一个个古老泛着书卷枯黄气息的故事。这种绿随着周围亮度的增加而泛着一种幽深的似乎有着重量的光泽,用手触动着这种光泽,仿佛触在一个无形却沟通古今的媒介上,仿佛能听到历史那悠远苍凉的回响。
这时太阳像一个裹满金光炽热十足的火球,使道道乱蛇一样的金光爬满了整个天地,天地处在一种分外亮丽似乎又裹着淡淡金粉的境界里。
两棵柏树绿得似汪洋大海一般浓密茂盛的树冠上,反射着一种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金光。这时那粗壮厚重的躯干,似乎两个相互搏斗的金龙,张牙舞爪,散发着凛凛的威严之气,似乎有种声振九皋的啸鸣震荡着周围的空气,使一切都处在一种莫名奇妙的战栗之中,于是万物都向这两棵柏树投来崇敬谦恭的目光。
这时太阳更高也更亮了,金光溶解成一种白色炽热而透明的光线,于是万物都显现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
这时老柏树身上条条道道的坎塄,裹满岁月气息的灰色皱褶都异常清晰地呈现出来。摸着道道指头粗细的皱褶,感受着时间的硬度与生命的厚度,一种凉凉的裹满柏树特有清气的感觉荡漾在指尖,禁不住内心有点悸动。小小的指尖怎么能承受这么厚重与强壮的生命?
两棵柏树的根系有部分从泥土里面显现了出来,也有着躯干一样的硬度和色泽,且相互联系并交错在一起,形成各种形状的图形。我感觉那粗壮的根系就像一条条灰色的管子直直刺入大地的血脉里面,汹涌着绿色的生命汁液,滋润着树冠树身还有条条道道纹路,奔涌着这种千百年来不息的生命之气,且随着岁月的沉积,愈加厚重与博大。
我感觉这两棵柏树是守卫我们村子命脉的树神,扎根在我们村子的命脉之处,荫泽滋润着我们村千年来的代代子孙,守住一股股祥瑞之气,让其盘旋在我们村子上头,为我们村子带来兴隆与昌盛。
每当我来到村子后头,看着它俩伟岸的身躯,仿佛嗅到了一股千年不死的幽幽清气,我知道这种气来自两棵柏树粗壮树身里千年不停搏动的心脉,我的内心的搏动不禁也强劲起来。我贪婪地吸了吸这股千年不死的清气,我的眼前出现了从柏树枝枝叶叶里面飘散出来的发着金光的祥瑞气团,像金色的蝴蝶一般翩翩飞舞,飞向我们村的上空,于是我们村就罩在了一片明亮的金光里了。我也浸在一种金光里了,似乎融化了,融进柏树里,形成了一片绿色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