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在打烊之前,惺忪着眼帘半睡在黄昏的晚霞里。
她齐耳短发,白体恤,短牛仔,背着一个似乎打着中学标签的书包,也是在花季年纪。和那时的你多么地像,和你一样的匆匆忙忙,慌慌张张,总感觉周围的每双眼睛都盯着自己,本想在彻底撤离视线之前装得成熟稳重一点,然而每一个动作却都显得拘谨和呆板。
她在藏书架的巷道里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拿起过多少本书,又放回去了多少次,就像你在选择我以及离开我做决定时情形,皱着眉头纠结于到底该不该拿起,到底该不该放下。
然而都在一念之间。
很好奇她喜欢看什么样的书,总是忍不住在她走之后,默默靠近她靠近过的每一个书架,翻她翻过的每一本书。
是的,那么天真懵懂,忧伤如你的一个女孩,若不读安妮宝贝的《八月未央》和《眠空》,若不读七堇年的《尘曲》和《平生欢》,又能读些什么呢?
好多次想尝试走过去,问一下图书馆的wifi密码或者是借一支铅笔,可终究还是觉得不如默默远远地看着来得好。
默默远远地看着,何尝又不是爱过?
默默远远地看着,她虽然不知我的过往,但那并不妨碍我祝福她的未来。喜欢一个人,何必一定要有个故事和结局?
多么希望,几年前,你也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你。你没有开口问我那道数学题,我也没有为你列出那个算式,没有故事,也没有后来。若如是,那么现在的我们在偶尔相互怀念的时候,想起的彼此是否依然美好如初?
后来你说,相遇是缘,相知是错,与其说破,不如错过。错过了,大不了都为遗憾心存惋惜,而不至于把这一切定义为是打扰了彼此的生活,从此心怀怨恨。
在长沙已经呆了两个月了,明天就该回重庆了。
我留意着周围的点点滴滴,图书的陈列,座椅的摆放,窗外的汽笛,她的刘海和帆布鞋……和我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原来离别从来都是自己的,世界并不参与每个个体的任何一场悲伤。
经历了那么多的离别,这只是于千万中的一次。而这次的珍贵,更不允许触碰。
我收拾好东西,坐在座椅上,把自己藏起来,看着这个从此不可能再见到的女孩。
该走了……
走出图书馆,驻足片刻,轻叹着,两个月好快,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在重庆了。
“你好,请等等!”
那么礼貌的声音从图书馆里追了出来,轻柔,委婉,像风一样呢喃,听得出来,还有些紧张。若不是她,还能是谁?
难道是在叫我?
“你好,这张从长沙到重庆的机票是你掉的吗?”
是的,是我掉的。我本该接过来,绅士地说声谢谢,再问她能不能留个电话或者QQ,方便以后联系什么的。
她脸红胆怯,眼睛里那么热切和激动,一定多么希望听到,是的,是我掉的。就像那年,你拿着数学题,问我,这道题,你会做吗?我看都没看,想也没想,就说,会做!
街道车水马龙,人群澎湃如涌,擦肩而过的人那么多,能够彼此怀念的,又有几个?能够彼此怀念,何尝又不是爱,不是喜欢?
我微笑着看着她,再简单不过地回答:“哦,不是我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