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的世界
文/毛臣
翻开手机,也许每个人的相册里都存着几百上千张照片,存不下了,还会转移到电脑或者硬盘里存起来,让过去的每一个瞬间都在光影里得以保存,日后翻出来别有一番感慨。然而,却鲜有人用手机里的音频去记录生活。
汪涵在一档访谈节目中谈到一个趣事,他告诉一个朋友你可以尝试用手机录下一天的生活,从早上起床到下班回家,然后配上一段自己喜欢的音乐做背景,没事的时候闭上眼睛好好的聆听自己的生活。朋友照做了,在听完自己的一天时,他泪流满面,竟然被自己的一天感动了。他说从早上开始,乒乒乓乓的牙缸子碰撞声响,咚咚咚下楼梯的急骤的脚步声,小区里啾啾的鸟鸣声,打开车门发动机的打火的轰鸣声,单位被上司训斥的声音,下班后走在楼道里又是一阵脚步声,和邻居打招呼的寒暄,掏出钥匙开门的声音,拖鞋的声音,几句脏话几句自言自语的牢骚等等之类的平时我们忽略的声音,在那一刻他终于被自己的周遭的声音展示的世界感动了。
我们眼睛里的世界是静谧无声的,不会说话的世界我们只能靠画面里的色彩去猜测,往往只是我们用自己的揣摩去赋予一张照片生命,或者,我们由一张照片勾起了对某段生活的记忆,在某个地方曾经经历过什么,视觉引起脑海回忆的片段,继而提取出某种心理感受,从而感慨唏嘘。
耳朵里的世界却是丰富多彩的,很多种杂音充斥着交融着,大自然的风吹雨打声,鸟鸣声狗叫声,人们生活的各种对话声,哭喊声叫骂声欢笑声,种种声音营造了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声音里的世界丝毫不寂寞,声音里的世界比色彩的世界容量更大,带着想象的空间,直接再现当时能震动耳膜的真实氛围。如果从出生到死亡的那一刻,我们都能悉心保存每一种声音,这一生听来,该是一段多么精彩的广播剧。
南腔北调,以及正在消失的乡音和家乡话,在逐渐普及的普通话浪潮中,民族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正在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请放慢脚步,等一等,等一等我们耳朵里的世界,不要让那些熟悉的声音就这样消失不见,用心聆听,生活的原声带给予我们的思考和启示。
不用耳朵过活
文/小短腿
这样星织交错的夜色里,我如同那欲露头角的月牙一样羞涩。想跳出来照亮黑暗的每一个角落,又怕被漫天的星光耻笑,笑我的夜郎自大亦或是异想天开,但我又怎甘愿自己如此妄自菲薄,终其一生活在跃跃欲试,万语千言之中安其所习。
凌晨将至只有我与沉睡的天空相伴,谈笑风生的一众星群也相继入眠,我抚摸着天空的一角试图寻求安慰,仿佛它也感受到了我颤抖的双手和躁动的心思,一个翻身将我抛在世界的顶端。我使尽浑身解数将自己抱团缩小,尽量不被发现。害怕极了突然出现的疾风和夜游的白云看到我这般羞怯的模样又要笑我如此极致。果然,当我在漆黑的夜空中试图找寻掩护的时候,一阵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飞来,我被撞的人仰马翻,它似乎带着胜利的呼啸从我身上碾压过。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相当应景。雨滴也相约来看我的热闹,我狼狈极了,落荒而逃。
破晓黎明之际我假装自己沉睡,怕来往的飞禽走兽问及我的伤痛,当正午时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依偎着尘埃看向值岗的太阳amp;#9728;,它威武庄严又和蔼可亲,无人嘲笑它的孤芳自赏,也无人在意它的喜怒哀乐,它一直挂在那个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关痛痒。此时我环绕四周的一切,一如往常。风儿,云儿也未问及我的过往,或许根本没人记得我这般或那样。
就在今天的晚上,我游荡在芸芸众生里绽放所有的光芒,看遍世界无人问及的角落,那里有人哭泣,有人欢畅。我跟路过的风儿招手,四周的星星amp;#11088;畅谈,此刻我听不见所有声音,唯独深情的向天空微笑,享受极了众人皆醉我独醒。
孩子娘,耳朵长
文/马亚伟
那天回到老家,我和妹妹在外屋一边择菜,一边聊天。妹妹说:“瞧你多马虎,连菜都择不干净。”我笑笑说:“我的视力最近下降得厉害,可能是因为经常对着电脑写字。”这时,正在里屋忙着做家务的母亲大声喊起来:“怎么了,眼睛不好了?”妹妹笑了,小声说:“妈耳朵可长了,她就是这样,又偷听咱们说话呢。”说着,妹妹冲里屋喊到:“我姐眼睛近视得厉害了,天天对着电脑写字,能不受影响吗?”母亲飞快地从里屋出来,端详着我的眼睛说:“好好一双眼,怎么就近视了呢?以后少写点字,天下那么多字,怎么能写得完。”
半个月后,我又回到娘家,母亲从橱柜里拿出两袋枸杞,对我说:“我问了村里的张大夫,她说用电脑多,眼睛就不好了,要多用枸杞泡水喝。”我心里顿生一股暖意。原来,母亲偷偷地听我们谈话,并且悄悄地把女儿的事记在心上了。
其实,母亲这样做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一段时间,母亲来我这里小住。一天晚上,同事来找我聊天。我们在客厅说话,母亲在卧室里看电视。我对同事说:“去年冬天我感冒咳嗽了好几个月不见好,总觉得现在穿什么保暖内衣、羽绒服,都不如小时候穿家里做的棉衣暖和。就是棉衣太显臃肿,要不然穿着多舒服。”同事说:“今年流行一种手工棉袄,用秋衣做里子,用花布做面料,穿出来一点不显胖。”我们正说着,母亲从屋里出来了。没几天,母亲就买来了布料,亲手给我做了一件棉袄。那年,母亲的棉袄陪伴了我一个温暖的冬天。我想,世界上最在意你的话的人,是母亲。即使你没有对她说,她也会极尽所能地把你所有的话都纳入耳中,记在心上。
我们老家有句方言,叫做“孩子娘,耳朵长”,母亲对儿女的声音总是天生敏感,不论多么嘈杂的声音,她都能准确地听到儿女的声音;不论离得多远,隔着几道墙,她都能听到女儿的呼唤。小时候,我在街上受了委屈大哭起来,母亲总能第一时间赶到,把我拉回家,替我把眼泪擦干。有时,我远远地看到正在地里埋头干活的母亲,只喊她一声,她立即直起腰身。
有时我觉得母亲像一只警觉的兔子,随时把耳朵伸得长长的,去捕捉儿女的声音。这样想着,我偷偷笑了。母亲听到我说话时,总是像听到重大新闻一样,认真极了。如今,母亲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跟她说话,她总是“嗯?啊?”,可是一说到关于儿女的事,她听得比谁都清楚,真是有些神奇呢。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母亲在,就有一双长长的耳朵,在随时随地听你说话。
幸福的耳朵
文/纪蕾娜
我认识一对夫妻,生活并不富裕,却每日牵着手进市场、逛公园,形影不离、恩爱有加。我问他们多年来感情融洽的秘诀,女的说:“我傻呗,他整天净拿好话哄我。”
她还举了几个例子:他经常对朋友说,媳妇每天洗衣做饭,照顾咱的生活,这和当初咱没成家前,母亲照顾咱干的是一样的活!如今,母亲上了年纪,可媳妇还得照顾咱下半辈子,咱凭什么对人家不好呢。有次,他将省下的钱买回一条鲜鱼,她却把鱼烧煳了。他并不责备,蹙起鼻子嗅了嗅,逗她说:味道很好,这次纯属发挥不稳定。还有,她生产时遭遇难产,受尽了罪,等她从产房里被推出时,他跑上前,声音颤抖着说:媳妇,可惜……我不能替你!
女人跟我叙述着,眼里噙着泪。我也被她感染,心里暖暖的。傻女人们,记不住经历过多少疼痛,却凭一句简单的话,便刻骨铭心。我称赞她找到了懂得尊重女性的好男人。她笑得很甜美,戏谑道,他净会说好话,给耳朵过年罢了。
当然,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在电影《万箭穿心》里,泼辣能干的女人生得一副刀子嘴,人前从不懂给丈夫留尊严,最后逼得丈夫跳河自杀。女人靠挑扁担的苦力活抚养孩子长大,却在儿子考入名牌大学的当晚,儿子敬她一杯酒说:我跟你喝完这一杯,从此,你就不是我妈妈了!含辛茹苦的付出,却因为恶言秽语,最终得到无可挽回的结局。
记得《超级演说家》里的一位演讲者,她说自己是一名主持人,是靠舌头吃饭的人,却于无形中,将自己引以为豪的舌头变成了武器,伤害了世界上她最爱的两个男人——父亲和丈夫,使她追悔莫及。她的演讲发人深省。
听过了许多恶语伤人的故事后,某日,我忽然开始同情自己的耳朵:她需要默默忍受城市的喧闹;洗耳恭听领导的指责;委曲求全承担同事的不理解以及麻木不仁接受家人的抱怨。我有过这样的体验:大清早出门上班,家人在耳朵旁唠叨或责怪了一些琐事。情绪立马会低落,感到烦躁,心生怨气。甚至会导致一天的坏心情,做事不顺。可见,一些无意间随口说出的难听话,于对方绝对是有负面影响的。
接触过一位人民爱戴的老领导,退休后在家含饴弄孙,和老伴相处默契。问及他受人尊重的缘故,他谦逊地说:其实就一条,学会欣赏别人。在单位,下属需要鼓励和表扬。好的言辞,像一团红色的火焰,能激励人精神焕发,工作也有了动力。到了家里,更是懂得赞美,老伴虽然嘴上说“少来这套,老了不听你忽悠了。”可脸上却堆着笑,家务做得井井有条。老领导话语温和,娓娓道来。听他讲话,更像听一段悠扬的旋律,和谐婉转、余音绕梁,是耳朵的饕餮盛宴。
也有我认识的朋友,在家门外能说善道,是别人眼中的“幽默大师”。可一回到家,就由红脸关公变成了黑脸的张飞,话语苛刻,语调皆以第四声结束,像往外掷砖头。家人埋怨他好话都说给外人听了,不给自己人好脸儿。他却理直气壮地回应:在外面是装的,回到家,还在老婆孩子面前戴面具,要累死啊!作为他的亲人,大概从他嘴巴张开的那一刻,就想找个棉球把耳朵塞住。
我可怜的耳朵,她无法阻止汽车的鸣笛,无法拦截好斗者的唇枪舌战,也无法制止尘世的所有喧闹与嘈杂。唯一能安抚她的,似乎只有安静下来,听一曲曼妙的音乐,分享一条朋友发来的好消息,或者接受一份家人嘘寒问暖的关心和满怀期望的鼓励。
网上疯传远离垃圾人事件,野生动物园里的老虎吃人,使那脾气暴躁、出言不逊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垃圾人,是耳朵深恶痛绝的天敌。于是,我祈祷我身边都是和风细雨的人,我祈祷我的耳朵,从此,能称得上是一双幸福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