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文/李曙生
在皖南的群山间,有许多象老家那样坐落在山腰或者山顶的小村落,粉墙青瓦的屋舍明灭在怱翠的山色间,从山脚下远远望去,直让人要疑心是不是邂逅了太虚幻境或者海市蜃楼。当你明白了那确乎也是浮世众生的居宅,你想必会脱口诵出“白云生处有人家”的诗句来吧。老家小村最多的时候也就三十多户人家,可是这个小村却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因为据李氏族谱记载,我们李家老祖宗是为躲避黄巢之乱,从北方一直南逃,大约在五代末宋初的时候定居在现在的这个小山村里的。在沟壑纵横、冈峦起伏的乱山丛中,居然找出了那么一大块安营扎寨的地盘,让我常常感叹老祖宗们坚韧顽强的拓荒精神。
老家小村的环境真不赖。几条交错盘绕的溪涧象一群缠斗的蛟龙,撒野般地奔下山去,留下一处处悬泉飞瀑,又冲出一个个无底深潭。山林间四时花事不歇,特别是秋天里,经霜的黄栌和红枫点缀着四围黛青色的群山,你行走在这轴暗暗转换的屏风间,你就知道为什么前人要说“秋山明净而如妆”了。
一千多年其实过得也挺快。谁料从上世纪末以来,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少了,一些人家到山脚下做新平顶房定居下来,一些人家搬到县城甚至外地去了,小村许多徽派风格的房屋终日狐鼠出没,小村象失了血,象丢了魂,恹恹的少了生气。清晨或是黄昏,从仅有的几家灶突冒出的炊烟显得那么孤独、落寞,正象小村的呼吸,很有点艰难的意味。
今年仲夏天,山村连下了几场暴雨,引起山洪暴发。过后几天,我回老家的屋子住了一夜。虽然久无人居住,所幸屋顶捡漏扎实,加上地势高,百年老屋安然无恙。
半下午我在田塍上转悠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溪头对着前山刀截斧劈般的山崖写生。我认出那是我远房族叔的孙子,名字却是叫不出了。看着他那么专注的样子,我没过去打扰他。吃晚饭的时候,我那族叔带着孙子捧着一盘子荞麦粑来让我尝新。刚刚起锅的荞麦粑,带着那么浓郁的山野气息,一瞬间把我带回童年的荞麦地,也自然唤醒在我心底沉睡多年的一首童谣:红杆子,开白花。结乌籽,做灰粑。
说起老家生趣的寥落,虑及老家的前景,我有点悲哀。但那位未来的画家却信心满满地告诉我,已经有很多商家对老家小村感兴趣,要计划把小村建成美术村或休闲度假村了。我说是真的?年轻人以不屑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心里直乐。
入夜,我就在老屋的天井边摆一张凉榻休息。老屋近边一株金钩子树的叶子偶或飘落到天井里,凉榻上,随着树叶一同飘落着山岭之上更清幽的星光,仁慈地抚慰着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宁静的小村。在沉酣的睡梦里,我梦见了去世多年的祖父和父亲,仿佛也看见了那个山村后生子草就的蓝图,他们一向严肃的脸上隐隐透着笑意。
老家
文/李曙生
在皖南的群山间,有许多像老家那样坐落在山腰或者山顶的小村落,粉墙青瓦的屋舍明灭在怱翠的山色间,从山脚下远远望去,直让人要疑心是不是邂逅了太虚幻境或者海市蜃楼。当你明白了那确乎也是浮世众生的居宅,你想必会不会知道它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因为据李氏族谱记载,我们李家老祖宗是为躲避黄巢之乱,从北方一直南逃,大约在宋初的时候定居在现在的这个小山村里的。在沟壑纵横、冈峦起伏的乱山丛中,居然找出了那么一大块安营扎寨的地盘,让我常常感叹老祖宗们坚韧顽强的拓荒精神。
老家小村的环境真不赖。几条交错盘绕的溪涧象一群缠斗的蛟龙,撒野般地奔下山去,留下一处处悬泉飞瀑,又冲出一个个无底深潭。山林间四时花事不歇,特别是秋天里,经霜的黄栌和红枫点缀着四围黛青色的群山,你行走在这轴暗暗转换的屏风间,你就知道为什么前人要说“秋山明净而如妆”了。
一千多年其实过得也挺快。谁料从上世纪末以来,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少了,一些人家到山脚下做新平顶房定居下来,一些人家搬到县城甚至外地去了,小村恹恹的少了生气。清晨或是黄昏,从仅有的几家灶突冒出的炊烟显得那么孤独、落寞,正像小村的呼吸,很有点艰难的意味。
今年仲夏天,山村连下了几场暴雨,引起山洪暴发。过后几天,我回老家的屋子住了一夜。虽然久无人居住,所幸屋顶捡漏扎实,加上地势高,百年老屋安然无恙。
半下午我在田塍上转悠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溪头对着前山刀截斧劈般的山崖写生。我认出那是我远房族叔的孙子,名字却是叫不出了。看着他那么专注的样子,我没过去打扰他。吃晚饭的时候,我那族叔带着孙子捧着一盘子荞麦粑来让我尝新。刚刚起锅的荞麦粑,带着那么浓郁的山野气息,一瞬间把我带回童年的荞麦地,也自然唤醒在我心底沉睡多年的一首童谣:红杆子,开白花。结乌籽,做灰粑。
说起老家生趣的寥落,虑及老家的前景,我有点悲哀。但那位未来的画家却信心满满地告诉我,已经有很多商家对老家小村感兴趣,要计划把小村建成美术村或休闲度假村了。我说是真的?年轻人以不屑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心里直乐。
入夜,我就在老屋的天井边摆一张凉榻休息。老屋近边一株金钩子树的叶子偶或飘落到天井里,凉榻上,随着树叶一同飘落着山岭之上更清幽的星光,仁慈地抚慰着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宁静的小村。在沉酣的睡梦里,我梦见了去世多年的祖父和父亲,仿佛也看见了那个山村后生子草就的蓝图,他们一向严肃的脸上隐隐透着笑意。
想回老家看看
文/施星芳
年关近了,对父母的牵挂和对家乡建设的牵挂总是驱使着我,在春节里回老家看看。
我已一年多没回过老家了。虽然相距两百余公里,总因工作太忙和交通不便,没有回老家看看。我想把父母接来城里生活,他们总是说在城里像坐在光石板上,样样都要花钱。我仰望他们能在年末的闲月里来城里住上一段时间,然而老家开山建林,日子就一天天地耽搁下来。我想在春节里回老家,看看他们过去这一年里的生活,看看他们在生活和无穷的挂怀中日渐老去的容颜。他们一年四季生活在大山的山梁上,在红土与青山中劳作。他们年轻时把两个儿子送出大山,年迈时却只有小儿子在身边照管。我每次只能在电话里问候平安,却很少给予他们物质和精神上的慰藉。其实我心里明白,这是一种不孝。但在父母的心里,他们对儿女最好的祝福永远是平安,最大的愿望是想时能见见,病了能问问,年节里能聚聚。我羡慕与父母在一座城市里生活的人们,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不想做饭了有热饭吃,不想回家了有人为你照顾着家,累了想睡个懒觉有人帮你送送孩子。我们无权选择父母,总希望在人生的路上有父母多陪伴我们一程,让我们用今天的努力来回报父母曾经的付出。网上有句流行语:“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说的是现在的中年人进入了高物价高房价时代,等买了房子车子能让父母享福时,他们已过世了。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我常常为此黯然神伤。我想人生四十不惑,不惑的当是知道和懂得如何放弃,勿求不实之需;知道和懂得如何拾起,乐享天伦之乐。
人走多远都有一种恋家情结,家乡的山水时时在我心中。一年年山河依旧,老了青松,老了儿时的伙伴。他们放牛、放羊、种庄稼,固守着山的富有和人的本分。水远离他们,我为他们争取项目接通了自来水。山阻碍他们,我为他们要钱劈山修路。教育禁锢他们,我兄弟争取项目在村中新建了学校。去年,在县扶贫办和镇党委政府的关心下,老家通过省级重点村建设,不仅彻底解决了行路难,还解决了近年来新增农户的饮用水难,让每家每户用上了节能灶。项目实施中,我想去看看,可由于工作太忙,工程验收了也不知道做成了什么样子。我要感谢所有帮助过家乡建设的人们,是他们的帮助改变了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回到老家,我想看大山的容颜,看村庄和村民们的变化,看望年长和年幼的人们。在老家长辈的心中我依然是个孩子,他们依然会唤着我的小名和我说话。近年来,受周边村寨新农村建设的影响和带动,村民们求富的心情很迫切。他们总是要我帮助他们,争取把电网改了,把家乡的特产洋芋卖出去。他们总是希望能从什么地方引进药材种植,能用松毛粪来种蘑菇……多少年来,他们在与贫困抗争。多少年来,他们在与贫困的抗争中,寻找富有与幸福。
老家在高山之上,老家在心灵之中。我想回老家看看,在那里拾起对家乡人民的责任和感情。
老家老娘
文/徐茂明
一座苔痕斑驳的石砌小院,简陋的院门外有一株老槐,虽历经沧桑,依然枝繁叶茂。一两枝探过院墙,但已遮盖了半个院落。
老槐的枝桠间新巢旧窠更替,树下则似乎总有一个用之不竭的柴草垛。
这并不是某某画家笔下充满着浓郁乡村气息的质朴画面,而是我每天都魂牵梦绕的老家。这也大概是每个客居异乡或是漂泊在外之人,一个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情结,一处心中最温暖的风景。
破旧而又狭窄的小院,并没有妨碍父母诞生一个又一个爱的结晶,因此小院日渐显得拥挤起来。然我们却丝毫不觉得,就像树上巢中待哺的雀鸟,从不嫌弃巢穴的简陋与拥挤,整天“唧唧喳喳”地欢叫,也在不知不觉中羽毛渐丰。
姐弟几个相继搬出了小院成家立业,而排行最末的我,更是定居在了异地他乡,这个石砌的小院也就转身成了我们姐弟心中的老家。
回老家,对于远离父母的我来说,便成了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每次回老家,一定是要通知姐姐哥哥们的,姐弟六人只有因我的到来,才会又齐刷刷地聚到母亲跟前。虽然小院的确是非常拥挤,但却不妨碍阵阵欢声笑语,挡不住那股浓浓温情。
父亲过世早,一想到发如雪的母亲,独自守着小院,独自穿梭在风雨黄昏中,便忍不住心生丝丝凄凉。尽管我们姐弟几人无数次劝她搬出老院住在我们任何一家,但每次都会因母亲的坚持而落败。母亲的理由很简单,说人上了年纪,不愿动弹,一挪地方觉都睡不踏实。又说她身子骨还好,还能照顾自己,也丢不下这老院子,等爬不动了再说吧。
母亲如此执着,做儿女的除了理解,也别无他法。也因为此每年回家的次数便多了些,倘有闲暇就携妻儿回家与母亲团聚。每当推开院门,叫一声“娘”;每当满头银发的老娘乐呵呵、颤巍巍地扶着门框喊道:三儿回来了,便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泪水悄然而至。
老家是一本珍藏在心中的书,永远也读不完,看不倦。虽不华丽,但总能时时被里面的故事和人物感动。
老家有条乾江河
文/乾江河畔
老家门前有一条乾江河。
她发源于蟒岭深山的千岩万壑,在云烟弥漫层峦叠嶂的大山体内千回百转的奔流、激荡、冲刷,终于在一个叫月亮沟的小村子前面一座山麓下汩汩流淌出来,清泉碧波,水花四溅,形成了老家远近闻名的一道自然景观————出水洞。
出水洞有一个悠远美丽的传说,话说当年出水洞经常有鱼儿从山洞里游出来,鱼鳞闪闪,肥美异常。出水洞附近有一户人家,夫妻年过半百,膝下无子,苦得那家妇人焚香祷告,在菩萨面前许了多少愿心,后来这家妇人生了一个男孩,一家人欢天喜地,满月这天大办宴席。四邻八乡的亲戚、邻居、朋友都来道喜祝贺。席间有一位仪态雍容的贵妇,还带着一名侍女,看着满桌的山中菜肴,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今天饭菜着实不错,就是席面上如果有一道鱼,岂不是更好。旁边一个青年男子说:咱这大山大野,到哪儿去弄鱼呢。贵妇微微一笑说:出水洞就有啊,这样,你们明天正午时分到出水洞,你会看见一群鱼的。山里人听得一头雾水,似信非信。第二天,这个青年男子和村中几个年轻人正午来到出水洞,但见出水洞碧波粼粼,浪花飞溅,一群鱼正从山洞里鱼贯而出,看得这帮年轻人好不心热,他们捕到了游在前面的两尾鱼,回到家中烹饪时,却发现鱼腹中尽是昨日宴席上的饭菜,方知贵妇人和侍女皆是鱼精所变化,山里人懊悔不已。从此,出水洞再无鱼儿出现。
出水洞源源不断的涌出泉水,漫出水潭,流过宽阔的河床,流至我家门前截山改河的遗址时,竟然形成一道奔腾的瀑布,雨季丰沛时节,浊浪排空,怒涛拍岸,气势雄伟不亚于壶口瀑布呢。
乾江河在老家门前默默地流过,河两岸的家乡人在她身旁浣衣、灌溉,生儿育女,繁衍生息。老家人早晨下地干活,来到河边撩起清凉的河水抹一把脸,从地里回来,又在河边洗去一身的汗水和灰尘。女人们在这里给男人和孩子洗衣服,河边的青石上激荡起多少明亮的水花和多少爽朗的欢笑声,乾江河融入了老家每一户的生活。
我是一个散淡的人,每逢假日回到老家,我盘桓、徜徉在乾江河畔,溯河而上,我爱和村里一些老人闲谈。我才知道,五十年代的乾江河曾经是水草葳蕤,水鸟飞翔。每天清晨,薄雾袅袅,水气弥漫。旭日东升时,栖息在水草间的一只只老鹳拍着翅膀飞翔在早晨的霞光中,鹳鸟的鸣啭声久久地回荡在老家的田野上空。老人叹息说:自从截山改河后,公路修进我们这里后,那些水鸟就不见了,再也没有飞回来。你看现在的乾江河几乎是一条干河了,上游的挖掘机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张牙舞爪的挖沙取石,一天到黑乾江河的水是浑浊的。要知道五六十年代,一连半个月的连阴雨过后,雨过天晴,咱们这一带人从蟒岭深山砍伐的修房用的椽、檩,都是趁乾江河发大水时放舟而下。我和你爷爷那时候都是虎狼一般的年纪,身强力壮,四五百斤的粗檩,顺流而下,我们赤脚站在檩上,如同乘舟漂流。水浪汹涌,两岸的青山、绿树、人家从眼前一掠而过。有时候木头卡在石缝里,我们下到齐腰深的水浪里,喊着号子,将木头拖拽出来。这一趟水路,要运输一座房子的木料呢。你看看,这几年连续的干旱,咱这乾江河那里发过大水?哎,不说了,说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老人叹息着走远了。
听着老人的回忆和感叹,我知道昔日盛大、连绵的乾江河正在慢慢地消失,消失在老辈人的记忆里。那些昔日的盛景,也随着村子里一个个老人的辞世而永久地消失在岁月的风烟里。
看着沿途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楼房,还有耳旁不断传来的切割机切瓷片刺耳的声音,我知道,我的眼前再也不会看见乾江河的浪花了,再也不会有那柔波一样的碧波闪闪,婉转流过的美景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黯然起来。
梦里老家
文/黄玲玲
老家是一座破败的房子,外表沧桑,窗散门旧,里面黝黑,蛛网密布。老家是村口的那棵大楝树,一块上工铃的破犁头悬挂在枝上。枝上结着密密麻麻似算盘珠子的绿果子。老家是一条弯曲的土路,一直延伸到村子的尽头。老家是屋后的一条小河,尖头小船上停歇着黑色的鹭鸶。老家应该有许多熟识的面孔,一遇见就会惊呼:玲丫头都老啦!难怪呀,三十多年没见了。
那个三十多年的老家,一直在梦里出现。梦中的我乘坐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我的双眼紧盯着右岸,寻找着通往村子的小径。我记得那个河湾前不远处,有许多土台坡,坡两旁种了许多大叶子蓖麻,我们折几段柳枝穿在叶子上,几下子就能做一顶兔耳帽。
只是,我找不到熟悉的景物。那些开着粉白的李子树呢?那些长着铁针的篱笆墙呢?那些挑着大水桶的村民呢?我在小船上坐立不安,上不了岸,找不到家。我把老家丢了。
终是放不下这个梦,决定去寻找那个遗失的家。从前的日子很慢,道路很长,似乎走不到尽头。如今才出镇子,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到村口了。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去镇上赶集,直走得腿发酸,不得已赖上了她的背。那时的她是如此的年轻,边背着我,边叨咕着:“小丫头片子,再不带你上街玩了。”村子到镇上怎么是一个哈欠的距离?我期待着柜台里的“猪耳朵”小麻花。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布匹,只要上街,母亲都会给我扯上一段做新衣。只是,小脚丫子实在是迈不动。
村子再不是我熟悉的模样,从前那些横七竖八的房子变得整齐有序,集中在一块。我的家呢?肖琼很惊喜,她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老家。她是通过房前屋后的水塘找到的,那时候我们常在水塘里摸鱼,鱼似乎总也摸不完。上学时,我们总是结伴而行,我家离她家也就几步之遥。肖琼以她的老家做中心点,往上走,面对着一块葱绿的菜地发呆,环视左右,肯定地说:“应该是这里了。”高大的杉树呢?土坯墙呢?有玻璃亮瓦的房子呢?怎么能是一块小小的菜地!
正好有一个头发灰白的婆婆过来,耳朵聋得厉害,冲着她耳朵大声打听,才确认这就是我家的老宅地。婆婆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你爸妈还好吧?我是秋莲的婆婆你不认得了?
秋莲的家住在湾上,我要穿过整个果园子。一米来宽的土路旁,先是桃树,再是梨树,最深处就是桔树,布局有序,层次分明。伸手就能摘个果子,衣服上擦擦,边吃边蹦跳着小跑,一会儿就能到秋莲家。她婆婆很凶,总是板着个脸,手上拖一根响竹棍吆喝着鸡,嘴里嚷着:一天到晚疯,滚开去,滚一边去!我和秋莲很知趣,知道她是骂我们呢。于是我们就真的滚得远远的,去果园子里寻大瓜,小拳头使劲地砸开,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吃。
秋莲的老家也不在湾子上了,几个小媳妇坐在门口说话,近前去,也不认得。没趣的走到湾子的尽头,宽阔的河几时减的肥?两岸怎么如此之近了?湾子里再不见小船,好像不用船,用撑杆跳就可以过去了。村里都用着自来水,哪还有人挑担?
那些排成行的果树也快消失殆尽了,种上了蔬菜和麦子。有一块麦地里,还有十来棵桔树,学斌的哥哥正在给果树治虫。他舍不得这些树,村里人觉得种果子收入太低,但他不指望这些树过日子。他好像是为我们这些抛弃了村子的游子们种的思乡树,有这些树屹立在村子里,我们或多或少都还能找到过去的影子。
难怪在梦中找不到老家了,因为老家真的消失了。那棵楝树也许太寂寞,自行遁迹了,村长拿着个铁锤“当当当”敲着破铁犁,村民们立马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听候分配上工任务。很多时候,下工的男人们都不会回家,坐在大树的阴影里闲谈。老房子也寂寞,没了人声,没了喧闹,它也自行倒塌了,任绿色的蔬菜将它覆盖。河水也寂寞,没了鹭鸶和小船,没了孩子们扑腾,寂寞就相思,相思使人瘦,所以河水也瘦得没了形。
真不是梦蹊跷,是我们把老家丢了。出村口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和我妈最要好的登兰姨,年轻时的俏模样变成了水桶腰,老苍得厉害。我站在她面前“嘻嘻”笑,也不叫她,她定定地看着我,而后一把搂着我,喊道:“玲丫头啊,三十几年也不见你回来,看看,你都老了。”
看来,老家不止是一个梦,而是经久不散的思念,无论走多远,老家都会是我们魂牵梦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