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文/刘淳朴
毕业多年,对于一些关于学校的记忆逐渐模糊,却怎么也忘不了高中时的一堂课。那时,老师让我们读正在学习的一篇课文,题目是《故乡的榕树》。斯时刚离开家乡,去30里外的县城求学。陌生的环境,干瘪的青春,时常紧闭的校门,让我对家乡有种特殊的眷恋。虽然只隔着几十里路,家乡熟悉的村落屋瓦,已经慢慢走近年轻的乡愁。
后来又在生命中不断的远行,驻足,徘徊,直到在另外一个城市最终落脚。不再形单影只,找到一个相知的人剪烛西窗,携手衔枝筑巢,有了一个暂避风雨的地方。然后看着一个肉肉的小生命呱呱坠地,牙牙学语。在体味着幸福之余,也常想,这里会是我的故乡吗?
整日穿梭在林立的楼宇,拥挤的街道,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份熟悉与踏实,安放漂泊的心。这里也有日出日落,却远不及村边的自然荡漾。每日从同一起点走到终点,然后再交换起点终点的位置。四季的轮回看不到,雨雪落下,也慰藉不了水泥下的种子。我只好一厢情愿地编一些琐屑的回忆,去缝补单调的岁月。
我想起从家里到姥姥家要走过很多田地,一片果园。我和哥哥们常一边拾着柴火一边追打着去姥姥家。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门前六七树,八九十枝花。不同的季节给土地不同的温度,给田园不同的秉性。
我想起姥姥家那座黄泥的小屋和院里的梨树。每到过年,所有的长辈都坐在屋里,等着我们一群兄弟们拜年。喊一个名字,磕一个头。一群孩子膝盖上磕的都是土。然后吵闹着去小卖部买吃的,去街道上放炮,去果园里采蘑菇。屋子小,人多,闹哄哄。女眷们做好年饭,分桌落座。坐不下就站着,也不耽误吃。满屋子猜拳行令的声音,嬉笑叫骂的声音,满屋子的烟味,酒味和年味。
我想起秋天的运河边,杂草丛生。我们捉很多蚂蚱穿在草棵上,在火里烧着吃。脏脏的,弄得嘴上黑乎乎一片。我们拿着铁锹和口袋,在河边两侧的沙土地去刨别人剩下的红薯。有时听到河边青蛙叫的声音,就看见一条蛇围着青蛙不停地转,此时青蛙动也不动,然后被一口吞下……
这是我对故乡永恒的怀念,是我一生当中最纯粹快乐的记忆。我常常怀揣着这些美好的故事,去和我那些长大的弟兄们分享,去和变老的亲人们讲述。两年前,年逾90的姥姥安详离世,带着我们这个大家庭每一位成员对她的尊敬与怀念,带着我们兄弟姐妹无法磨灭的关于童年与青春的时光记忆。她老人家一生平凡,为人淳朴,不与人争。在最艰难的岁月里,把8个女儿抚养成人,让我们这个大家庭开枝散叶,枝繁叶茂。她过世的那一天,我们从各地奔回老家,见了老人最后的容颜,依然是那么的慈祥,平和。就在我后来的梦中,也是这样的容貌,和原来一模一样,这便是永生。
人生如寄,当我再回故乡的时候,一切也已陌生。花草树木犹在,人却红颜白发,西山日暮。过年来去匆匆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那些让人高兴的繁文缛节。心怀故乡,也真正成了一种念想。在这个辗转如飞的社会里,我们这样的人,注定停不下却也回不去。但是那朗朗声里《故乡的榕树》,那远去的黄泥土屋,无忌的欢笑,慈祥的容颜,哪一处不是我生命的财富。说是乡愁,更应是无尽的依恋。
紫黄乡愁
文/郭华悦
清明,是艳艳的紫。
这紫,来自于鼠尾草,名字不好听,但花色却挺迷人。老家之外的人,对于鼠尾草,恐怕都比较陌生。但在老家,鼠尾草是春天的恩赐。
行走在野外,视野极为空旷。一团团,一簇簇的紫,撩人心扉。这迷人的紫,有一个不太诗意的名字,叫鼠尾草。鼠尾草是薰衣草的近亲,色彩和形状都极为相似。
鼠尾草的花期颇长,入春后,零零星星的紫开始钻出地面,悄然绽放。到了清明前后,这星火一般的紫,已成了燎原之势。过不了多久,一片片,望过去都是赏心悦目的紫。
比起薰衣草,鼠尾草的颜色更深,紫中带着点红。鼠尾草的花更大更张扬,如家乡的人们,带着热烈而张扬的美。热烈的紫,流淌着的是家乡的血液。它的怒放,它的姿态,是上天对家乡这片土地的恩赐。
紫色中的清明,一直伴随着我许多年。
再后来,我离开了这片紫色,来到了另一个春天里罕见紫色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我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增添了一个可爱的小生命。而春天里的清明,也如我的生活一样,不知不觉中转换了色彩。
如今的清明,是嫩黄色的。这嫩黄,来自于一片片与天际相连的油菜花田。清明前后,一眼望去,嫩黄的油菜花开得正艳。油菜花田里,无数个辛劳的背影,此起彼伏。而这片美丽的风景,是无数个辛劳的人们,用汗水换来的。
一望无际的油菜花,迎风招展,在春风里挺立了腰杆,绽放自己的色彩,这场面多么壮观!看似粗糙的外表下,是追求光和热的倔强。而我,也如那一株株油菜花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向着梦想的方向翩然起舞。
不管是紫色,还是黄色,都已然成了乡愁的符号。有时,身处紫色的海洋中,心中想的是黄色清明里的亲人;有时,站在油菜花田中,心中牵挂的,又是紫色清明里的双亲。
紫色与黄色,成了我生命中清明节的色彩。紫色,是乡愁;黄色,也是乡愁。清明如一幅变色图,在紫黄之间转换着。一缕思念,成了浓淡相宜的笔墨,将两处的思愁,紧紧连在一起。
一根芦穄解乡愁
文/梦醉清风
节日,邻居送来一捆芦穄,解了我的乡思之念。这种在秋夏中吃的甜芦穄,最是一种值得我留恋的美味。记得在那个物质贫瘠年代的盛夏和金秋时节,故乡的田头地边,都有这种容易生长的甜芦穄,此刻,嚼着甘甜的芦穄,仿佛身临故乡,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许多关于吃芦穄的往事来。
记忆里的故乡,每到夏秋季,故乡的田头地沟处,那一丛丛似竹的芦穄,高举着红红的穗缨,随风飘舞的样子,总惹得小孩子口水直淌,吵嚷着让大人去田里斩几根芦穄,有力气大的小伙伴们,会带着家用的厨刀去砍芦穄,由于用力不当,总会把刀刃上砍出几个豁口来,引得家长们的责怪,而大人们在农活间隙,也会去砍几根分给围观的小孩子们。
采芦穄的人,一般都会带着砍刀,方便对芦穄切割分段,只见手起刀落,削去嫩梢,撕了叶子,砍下老根,将芦穄剁成一节节,损去皮后,便是天然的糖棒。咬一口,嚼几下,脆生生,甜津津,甜汁嚼的满嘴,沁人心脾,实在解渴。
也有力气大的人,会选择泥土松软的或是一串根里长出几根芦穄的,按住芦穄的节部,猛然用力压断,这样取走方便,而用双手连根拔出芦穄的,会拖带很多泥块,但这样拔采的芦穄,翻地时就不用再挖出芦穄根了,而且,对喜欢馋得偷采别人芦穄的人来说,徒手拔芦穄或是按节折断芦穄,是一种最不留痕迹的好办法了。
不过,吃芦穄最要小心的就是撕芦穄皮,这种撕皮方法也是要懂得技巧的,要不,一不小心,锋利的芦穄皮就会将嘴巴或手指划破出血的。尽管如此,这样为了馋芦穄而出现的各种意外,依然挡不住孩子们吃芦穄的热情。农家人对芦穄的喜欢胜过时令水果,很多农家人,在平日走亲访友时,也会将甜芦穄斩成几节一捆的礼物送人,或旅途、劳作之余解乏解渴。
记得童年时,我与小伙伴们在一起吃芦穄,会利用手中的芦穄玩出一场场战争来。那若干节相连的一段芦穄,剥去叶壳,就成了大家玩耍打斗的“金箍棒”和相互嬉闹的“竹马”了,有时,大家会以玩游戏的形式对芦穄进行分割,赢家能获得输者贡献的芦穄,这样,头脑灵活又不想动手的人,总能坐享别人整理好的一节节的芦穄了。
甜芦穄,在故乡也叫芦栗,是沙地最为普通平常的一种特产植物,富含多种氨基酸和其他营养成分,有消暑解渴、清热解毒的作用。那种不甜的普通芦穄,在故乡叫作高粱,高粱秆淡得没水分,不能吃。甜芦穄杆水分足,甜度适中,虽没有甘蔗那么甜,但味道比玉米杆好。小时候,在甘蔗、水果稀缺的年代,我吃过多到吃不完的免费的玉米秆,偶尔能吃着甜芦穄,感觉也是件很快乐的事。
甜芦穄与高粱除了杆里水分的甜淡之分外,还有穗上的区别:高粱的穗大,颗粒饱满,等到红得发黑时可以收着做高粱食品吃。而甜芦穄的穗粒一般做饲料喂牲口,甜芦穄与高粱杆的相同点,都是收完颗粒的空穗可以扎成扫帚、与打扫卫生或洗锅碗用的刷子,但高粱穗因水分少,制作成扫帚脆而易折断,甜芦穄的穗因生长时水分足而更有柔韧性,制作成的刷子与扫帚更耐用。
芦穄,在品种上可分青皮芦穄、黄皮芦穄、黑穗头芦穄、红穗头芦穄和糖芯芦穄等十多种。按种植季节又分春种夏收、夏收秋收等早中晚三批。善于种田的沙地人,一般不会整块田地栽种芦穄的,大多在田边地角、桑园瓜地,甚至番芋疄沟边栽种。据说,芦穄有着比较长的种植历史,明正德年间编修的《崇明县志》上就有记载,和农家种菜瓜一样,甜芦穄几乎无家不种、无人不吃,也是游子思乡的一种情结。
秋天,正是甜芦栗最饱满最清甜的时候,那种用粗布条捆起来的甜芦栗,总让我想起生活过的故乡,那田园风吹轻轻过,芦穄叶哗啦啦作响的乡间气息。我想,有芦穄的地方,梦想,可以停泊;乡愁,可以承载;美丽,可以绽放。
乡愁是一棵不长年轮的树
文/曹春雷
有次接到一个电话,陌生号码,接通后,对方声音也很陌生,他急切地解释,我们是一个村子里的,我叫某某某,小时我俩曾在一起爬过树呢。我从记忆里搜索了半天,终于知道他是谁了。确实,他和我是一个村的,自小在一起玩过,不过小学毕业后,他全家都移居外地了。这次他打电话来,说他父亲想老家想得厉害,却因为身体原因回不去,打听到了我的号码,想让我用家乡土话跟他父亲说说话。我欣然同意。于是,我和他父亲在电话里聊了很长时间,说了一些村子里的人和事。我们都谈兴甚浓。我抚慰了他的乡愁,他也抚慰了我的乡愁。
老家的一位邻居,早年移居海外,前不久回家时,取走了自家老屋的一片瓦——老屋早已年久失修,面临坍塌,这片瓦于是漂洋过海,到了国外,摆在了他的书桌上,从此与他朝夕相伴。对他来说,这片瓦就是故乡,解了他的乡愁之苦。
一位朋友和我聊天时,说,乡愁是不是一坛陈酿的酒呢,时间越长,酒香就越浓。他说他刚离开村庄,在这个城市有了一席之地时,心里是雀跃的,庆幸自己终于离开了穷乡僻壤,摆脱了繁重的劳动,来到了繁华之地,那时候哪里会有什么乡愁呢?在城市生活了这么些年后,才开始怀念故乡的那些时光,如今重读余光中的《乡愁》,才有了真正深切的认识。
我对他说,人生是一棵树,一辈子都在往高处使劲,但无论你生命的枝叶怎样旁枝斜逸,蔓延到怎样遥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你会回望你的来处,这时你就会发现,你灵魂的根始终扎在远处,从未离开过。于是,你便开始了对那片土地的怀念。
对一个怀念故乡的人来说,故乡始终是一个私人银行,你无需支付利息,就可以随意支取那些久远的记忆。它储存着你在这片土地上的第一声啼哭,保留着你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第一对脚印,它见证你成长的所有历程,感受过你曾经的忧伤与欢乐。那些旧时光并没走远,都在这里。甚至那个年少的自己,也在这里。
打开这个时光银行的钥匙,是故乡里每一个熟悉的人,一座老屋,甚至是一棵树,一条道路,一口老井,一方池塘。用这些钥匙,能开启所有未曾湮灭的记忆。它们不仅是一把把钥匙,还是一面面镜子,能让我们看见站在时光深处的那个青葱的自己。一个人的乡愁,归根结底,其实是想穿越时光,拥抱那个曾经年少的自己。
乡愁,是一棵不长年轮的树,始终矗立在我们生命的原野上。在这棵树下,我们是村庄里那个年少的孩子,永不老去。
月饼里的乡愁
文/崔向珍
月饼是中秋节必备的美食,想着那秋风微凉的夜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味的月饼,沉浸在美好的氛围里,一阵一阵的欢笑声在如水的月光里荡漾开去,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的事啊!
童年的日子清苦,月饼是绝对的奢侈品。在我刚记事儿的时候,父亲总是买来三块月饼,用菜刀切成六块,我们兄妹四人一人一块,奶奶一块,父亲和母亲分食一块。我们往往先把香味四溢的月饼放在鼻子下,贪婪地嗅上一会儿,然后再轻轻地咬一小口,慢慢品味……
再后来,母亲就学会自己烙月饼了。母亲先把面粉和成面团,放在一边发着;接着把花生仁、瓜子仁和芝麻分别放在大铁锅里翻炒出诱人的香味;然后把晾干的冬瓜丝和胡萝卜丝放到小盆子里,倒进糖水和凉凉的果仁腌渍一会儿,再倒入猪油和清水搅拌均匀;最后倒入粘小米粉使劲揉,直到把馅料揉到软硬适中。
不用母亲吩咐,我们早已经把细碎的麦秸和麦糠抱到灶门口,准备点火,眼巴巴地等着母亲包月饼了。母亲包月饼并没有任何技巧,她只是像擀饺子皮一样把面皮擀薄,接着把馅料包进去,团成圆球,放进做花馍馍的模具里印出好看的花纹。
母亲将包好的月饼放在涂了一层油的大铁锅里,我们烧火,母亲烙。等到月饼的两面都微黄了,再用小刷子刷上一层油,一来是为了上色,二来是防止糊皮。刚烙熟的月饼金黄油亮,香气四溢,馋得我们围着锅台,直咽口水。母亲说凉凉了才好吃,我们就心急火燎地等。
那时候物质相当匮乏,母亲一次也就只能做十几个月饼。晾凉了的月饼,母亲让我们先送给奶奶一块,再切开两块分给我们,剩下的留到中秋的晚上全家一起享用。
中秋节的晚上,我们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奶奶拖出她自己用玉米皮编织的大蒲团,盘着腿,坐在上面。凉爽的秋风吹得院子里的向日葵和门前的柳树叶飒飒作响。金黄色的月亮从东方缓缓升起来时,淡淡的光晕便裹起小小的村庄,如梦如幻。
等到月亮升高,越来越亮时,我们的中秋“晚宴”就开始了。父亲照例是要吟诵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母亲照例要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古老传说。
一盘自家树上结的枣子,一盘母亲炒制的葵花籽,一盘金黄喷香的月饼,一人一碗用母亲晒制的菊花瓣泡的糖水菊花茶,我们一家人边吃边说边笑,兴奋地不得了,下半夜躺到炕上还在回味,满满的幸福充溢在心里,久久不能入睡。
现在想来,母亲做的月饼是有一点干硬的,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月饼的香甜滋味,因为月饼里有母亲的体温、有父亲的汗水,更有浓浓的亲情和无限的向往与期盼,每每回想,甘之若饴。
一碗粉是一抹乡愁
文/朱若葵
说起栖凤渡鱼粉,只要是郴州人,都会条件反射咂一下嘴巴,咽一咽口水,于是,一股浓烈的鱼香和着辛辣味便回味在你嘴里了。栖凤渡鱼粉在郴州的地位就像重庆酸辣粉、桂林卤粉、云南过桥米线等,是当地颇具代表性的美食。春节刚过,笔者来到苏仙,就栖凤渡鱼粉进行了一番探访。
乡野之味,亦可登大雅之堂
栖凤渡鱼粉发源地在郴州苏仙区栖凤渡古镇。镇上有条西河,在107国道开通前,河两岸人员来往靠摆渡,所以叫渡。
据当地传说,三国时期,庞统投奔刘备,开始并不受重用,仅被任命为耒阳县令,他闷闷不乐。有一次,庞统投宿西河古渡,店家早已卖完了吃食,就用家里过节备用的干切粉做成一碗鱼粉。一碗粉食毕,庞统汗流满面、胃口大开,感到酣畅淋漓、精神抖擞,大声赞道:“此乡野之味,亦可登大雅之堂!快哉!快哉!”到了耒阳,他励精图治,最终成就一番事业。因庞统号“凤雏”,为纪念他,后人把庞统夜宿的古渡称为栖凤渡,而当地鱼粉也被称为栖凤渡鱼粉。
“到了上世纪80年代,许多栖凤渡人到郴州城里卖鱼粉,栖凤渡鱼粉凭借其独特风味,名扬郴州。”苏仙区栖凤渡镇党委书记陈宁介绍,“镇里几乎家家做鱼粉,但最正宗的还是南香村。”南香村住着栖凤渡鱼粉第三代传人吴安英,如今她已是70岁的老婆婆,在村里栖凤渡鱼粉研习所传授技艺。吴安英介绍,制作鱼粉需要几个步骤,先是杀河鲢鱼熬成汤,加入当地五爪朝天红椒粉,调入当地特产豆膏、茶油等作料,再用干切粉做成鱼粉。鲜且辣,构成了鱼粉的特殊风味。搭配一点本地坛子菜,更是绝味。
走千里路、万里路,舍不得栖凤渡
在栖凤渡,有一句流传千年的古话:“走千里路、万里路,舍不得栖凤渡。”说的不仅是栖凤渡地方好,也是对栖凤渡鱼粉味道依依不舍。栖凤渡鱼粉是郴州非物质文化遗产。去年申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已通过专家评审,即将进入公示阶段。对漂泊在外的栖凤渡人来讲,乡愁就是一碗栖凤渡鱼粉。栖凤渡镇南香村村民曹满元到福建务工7年,今年春节前他首次回乡,行前给村里堂弟打电话,要他预备几十斤切粉,回来做鱼粉吃。
“人在异乡,无时无刻不怀念鱼粉的味道。离家越久,这种思念越浓。”曹满元告诉笔者,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带全家人吃了一顿栖凤渡鱼粉,他连吃了两大碗,直呼过瘾。栖凤渡鱼粉传承人吴安英说,过年过节,就有很多在外地求学、经商、务工的人来她店里吃鱼粉,大家都想饱吃一顿苦思已久的栖凤渡鱼粉。
一碗粉带活一条产业链
近年来,栖凤渡镇加大对地标性产品——栖凤渡鱼粉的传承和开发力度,成立栖凤渡鱼粉协会,把茶油、豆油、晚稻米、辣椒、鱼等种养专业户组织起来,抱团发展。
栖凤渡镇在鱼粉原材料基地建设上狠下功夫,先后在南香村、瓦灶村等地建设鱼、米、姜、豆油生产加工基地,在岗脚村建设油茶基地,把部分山塘水库作为养鱼基地,并建设鱼粉配料生产线,鱼粉产业布局全面铺开,形成了油茶种植、加工、销售一条龙产业链。同时,投入3000万元,对镇区进行立面改造。并投入5000万元,打造栖凤渡鱼粉特色一条街,现有店铺50余家,每天迎接107国道来往食客1万多人次。
南香村全村以水稻双季稻耕种为主,既是“栖凤渡万亩优质高产水稻创建示范村片”,也是“栖凤渡鱼粉原材料基地”。“村民现在人人都有一个‘鱼粉梦’。”村支书陈连牙告诉我,全村1600多人,种水稻每年加工米粉、切粉5万公斤,比卖水稻多了五六倍的收入,村民生产的积极性都很高。今年,该村还将推出红薯粉、玉米粉等五六个品种,提升“粉”的附加值。
为让鱼粉走出去,栖凤渡镇还引进凤楚食品科技有限公司开发方便面装栖凤渡鱼粉,去年销售额达2000多万元。在此基础上,他们还成立连锁店,以公司化运作带动标准化建设,让实体店到处开花。
苦楝树,站成乡愁的样子
文/刘春柳
老家院子里有几棵苦楝树。它是四季变化的播报者,母亲总会告诉我们,苦楝树爆芽了,要去灌水来浸田了;苦楝树开花了,要准备好割秧的刀了;苦楝树落叶了,要把棉被拿出来晒了……苦楝树是雷州半岛最常见的一种树,人们常在屋后院里或田园边栽种几棵,十年之后便可以成为打造家具的良材。
苦楝树是最积极的报春者,当春天的锣鼓铿铿锵锵地敲响的时候,作为冲锋者,它第一个开放,一开便是气势磅礴,排山倒海。站在村头,远远地望去,紫中带白,雾腾腾,氤氤氲氲,宛若一朵朵云。苦楝树挺拔俊秀,树身青绿。枝条上,挂满了清新嫩绿的叶子,在春风中,顾盼流光,多姿惹人。枝头上结满了米粒大小的细碎紫白小花,像一张张笑脸,像一把把小伞,像一个个小喇叭,在风中摇曳着,微笑着,欢唱着,嘤嘤嗡嗡。这是红土的呢喃,这是乡村的耳语,这是春天的梦靥……
孩童时,在苦楝树花开最盛的时候,我们会在一支竹竿的中间切开一个小口,用它把树上的小树枝夹下来,然后把树枝中的花儿择出来放在一边,足够多的时候,就用尼龙线把花儿扎成几束。竹竿的两头各挂一束,放在肩膀上,慢慢地走着,生怕花儿掉下来。我们仿佛春天里的花仙子,就这么无忧无虑地玩着。来到小溪边的时候,不知道谁的建议,我们把花束解开,把花儿扔在小溪里,然后沿着流水追着花儿跑,直到它们流进另外一条小溪。
几天前回家时,正遇上苦楝树开始落花。一朵朵苦楝花,在空中飘舞,像漫天淡雅的紫云,落在地上,聚在墙角,栖在屋檐处,像铺了一层细细的盐,安静地呼吸着,仿佛整个村子都在呼吸,呼吸着它的芬芳。
微风袭来,我的头发上、身上落满了细细碎碎的花儿。沐浴着这花儿的郁香,细细品味,它不似芍药的繁华、玫瑰的浓烈,而是一种发酵于童年记忆和乡土深处的味道,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苦楝树长到十年以上就有了“格”,即苦楝树的心材色白、味香、质坚,无蛀虫,是打造家居的最佳选择。记得有一次,我听见爷爷教训小叔:做人要像苦楝树,要有“格”。村里的一位姑姑嫁给了一个家境不怎么好的青年,有人问她贪图什么,她说,我贪图的是他身上的“苦楝格”。长大后才明白,这“苦楝格”应该是人格之格,才学之格。在乡村里,因为熟悉,苦楝树也有了人的禀性。
我曾经问母亲,为什么要种苦楝树,她笑着说:“等你弟弟长大了,用来打造床、柜,给他结婚用的。”以前,在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家具都是自家种的苦楝树或其它树打造的。苦楝树长到可以打造家具的时候,人们就会把树锯倒,砍掉多余的树枝,让树干在太阳下晒干,然后放在屋檐下,在农闲时再请木匠来打造家具。
在学校里念书的男孩最不喜欢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不想读书,就回去打床、打柜娶娘子吧。”而他们回到家里干活之后,最盼望的一件事就是家里快点请木匠来打造家具,家具打造好之后,很快就有人来做媒讲亲了。童年的时候,我觉得木匠是天底下最神气的人。当你家要打家具时,就得把木匠恭恭敬敬请到家中,给他们好吃好喝的,询问他们家具的最新流行款式,什么组合柜、床头柜之类,要求他们测量屋子的面积来打造。打造好之后,左邻右舍的人都会来参观,并对家具的手艺发表一番评论。当然,说得更多的是好话。当年,爷爷要打造一个书柜,请来的木匠是一个年轻人,文文静静的,干活很细。他指着苦楝树锯成的木材对爷爷说,哪些适合做书架,哪些又适合做写字台的台面,真的有给木材选美的感觉。木匠用刨子刨木板的时候,我常捡刨花来看。又薄又软的刨花上有着别致的花纹,拿在手里仿佛拿着巨大的花瓣,还散发着木材的清香。
在漫长的岁月中,苦楝树是雷州半岛每个村庄,每个家庭里最常见的主人。它们高大挺拔、敦厚诚实,毋宁说,它就是每个村庄的守护神,每个家庭的庇护者。它们早已扎根于半岛乡村的灵魂深处!
可是,这些年来,人口膨胀,环境变化,传统的苦楝树在迅速退出乡村,大批外来树种挤占了它们的家园,充满了我们的视野。人们不再用苦楝树打造家具,只要需要,开车到城镇上,各种材质、各种款式的家具马上搬进家里,即使那刺鼻的甲醛味让人难以忍受。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丰富了,也变得越来越快捷,越来越陌生了。淳朴的乡村,离我们越来越遥远。
惟有站在路边或庭院里的苦楝树,延续着乡村的气息和味道,维系着一缕一缕的乡愁。
咸鱼干,乡愁的味道
文/佟杨
有人说乡愁是留不住的回声,捕捉不到的美丽,而对远离故乡的我,乡愁是一道道味道,是一条条来自大海记忆、故乡情怀的咸鱼干……
故乡是北部湾的一个小渔港,捕鱼卖鱼吃鱼是故乡人祖祖辈辈的生计。故乡的鲜鱼肉嫩爽口,鱼汤鲜美,强身活血,乡下曾有“人参不如鲜鱼血”的美誉。故乡原汁原味的咸鱼干,煮起来浓香四溢,吃起来回味无穷,对在大海边长大的我,是忘不了的味道,记得住的乡愁。那咸香的味道,我总是百吃不厌,欲罢不能,有着近乎偏执的爱好和难舍。
咸鱼干是近海人最寻常的食物,家家户户都会腌制都会食用,虽然在众多的文字记载或一些颂歌式的文章里,很难找到颂扬它的一些精彩片段。然而,无论饥饿的年月,还是衣食无忧的当今,都算是餐桌上美好的菜肴。穷苦的岁月里,我们从没吃过一顿饱餐,米粥多为汤水,装进碗里那可是一首凄苦的歌:“清早的汤,亮光光;晌午的汤,照太阳;傍晚的汤,捞月亮。”而小小咸鱼干配番薯粥的故事,常常让我记忆犹新。又稀又少的番薯粥,就是我们乡下人的一日三餐,家常菜不可能有鱼肉,总是一些野菜、盐萝卜,或是一碗咸鱼汁,不到一泡尿功夫,肚子就饿得咕咚响。如果有半条咸鱼干,那是我们小孩子的最大口福,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这也算是我们这一代人最幸福最奢侈的吃食。记得我从外省读书回来过暑假的一天中午,茅草屋厨房土灶上煮得喷香的咸鱼干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我的鼻孔。久违醇香的鱼干伴煮“五花肉”,让我狼吞虎咽,母亲站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喜悦之情像一壶烧开的水。
如果说大海是故乡人的乳汁,那么咸鱼干就是乡亲们的菜粮。那时乡下的日子紧巴巴的,向左邻右居借米也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一些乡邻也会顺手送上几条咸鱼干,给少油缺肉的生活添加一些腥味。那年月,锅碗里极少有鱼有肉,有了一些咸鱼干,乡下人家多做咸鱼干煮生蒜这道菜,我们小孩子都会被鱼干香味勾得受不了,时不时跑到厨房看一眼,闻一闻,肚子喉咙咕噜响的馋相永生难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的窘困自不必说,记忆最深的是饥饿。找不到粮食时就吃米糠、草根、树叶,就是能吃上咸鱼干,也从没想到什么挑肥拣瘦或诗情画意的,有的是赶快填满心肠辘辘的肚皮罢了。“拼死吃河豚”,在那年头也是常见之事,那并不是勇敢,而是生活无奈,生活所迫,个别人也会因吃河豚鱼干被毒死亡命的,这给原本饥饿带来的恐惧,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民以食为天”。现代人对饮食很讲究,但是,吃腻鸡鸭猪肉的人,再有饕餮的心思,也举不动筷子了,此刻的一碗米粥、番薯粥,一锅飘香的咸鱼干,可以解腻可以开胃,胜过任何珍脍。正如当今社会流传的俗语:“过去穷人在家吃野菜,现在富人在酒店吃野菜。” 如果说,鱼翅是精心烹制的丰盛大餐,鱼干则是百吃不厌的特色菜肴。上至高档饭店,下至街巷小店,近至夜市大排档,远至乡野农家乐,都少不了咸鱼干的身影。
咸鱼干的制作要经过一道道严谨的工序:刨鳞剖肚,清除内脏,对半破开,撒盐腌制,洗净晾晒,哪道工序都不能少都不能马虎。撒盐多少与腌渍时间长短尤为关键,腌渍时间如过长,腌制的咸鱼一般较咸,味道也不怎么好。对盐的用量极其精准,盐量不宜过多,多了会咸苦咸苦的,少了鱼肉又会腐坏生虫,更谈不上鲜香。这腌制手艺可是一种手工技术极高的活儿,盐的多少腌制时间的长短才适宜,都要讲究实践和经验,大多靠“熟能生巧”……天气的好坏也极其重要,天气好阳光猛,三五天就会一气呵成,好天气才晒出好鱼干好香味。如果遇上阴雨天,多好的鲜鱼,也晒不出色泽鲜嫩香味扑人的鱼干。淋了雨的鱼干,容易发霉变质,即使再晒干也会色香俱褪。几十年前,乡下没有低温保鲜技术,鲜鱼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就腌制成咸鱼,天气好时才可晒成鱼干。现在随着冰冻鱼、电冰箱冷藏,制作咸鱼干就不再担心天气的好坏,但冰冻冷藏的咸鱼干与天然晒干的鱼干色味不同,可是缺少了天然、纯粹的鲜美。
故乡的鱼类品种繁多,常见晒成鱼干的有红鱼、金鲳、鱿鱼、沙丁、石斑……咸鱼干的吃法多种多样,又可做成各式美味。有伴青菜煮汤的,有油炸干炒的,有五花腩肉生蒜煲的,也有鲜鱼咸鱼干同煲(现代人自称“生死恋”)的。鱼干烹饪成那些妙不可言的佳肴,往往肥而不腻,瘦不塞牙,吃得胃口大开,欲罢不能。如煎炒黄鳝鱼干,那可是一道下酒的好菜。锅里油沸后,添上一条条黄鳝鱼干,锅铲起起落落,如烙饼一样上下翻炒,锅里满是一个香,盛上餐桌,油汪汪、咸滋滋,嚼起来,脆而香,嘣嘣作响,一股股海味气息顿时流溢于齿唇之间。将咸鱼干入菜,而咸鱼干煲“五花肉”,最能彰其质显其味,是一道香味俱全的好菜。“五花肉”要薄切,咸鱼干也要切成块,一起放进瓦煲里煮,小火慢炖后,待一阵阵鱼肉清香扑鼻而来,“五花肉”有了咸鱼干的咸味,咸鱼干有了“五花肉”的清鲜,盐咸减除了肥肉的油腻,清鲜减化了盐咸的厚味,这样一道常见的鱼肉煲,其味道相渗相补,可谓“珠联璧合”,其味自然不俗……这些将咸鱼干与素或荤,煮、煎、煲而成的家常菜,我们一年年翻来覆去地吃,从不觉得单调乏味,吃起来总是鲜香难舍的。
咸鱼干虽不是什么贵重食品,但岁岁年年,伴随着我恩泽着我,锁定了我的一生。孩提时,我们那些童年伙伴常用火烤熟小咸鱼干当作零食,香而咸的味道填充着贫困的饥饿和激荡着童年的笑声。就读中学离家住校的日子,也是物质匮乏时期,偶尔从故乡带来的咸鱼干就是我最好的菜,我常与一些同学一起分享,这又成了他们难忘故乡的印记。大学毕业,我分到城里企业,总以为会像城里人过上好日子,但想不到三、五年之后,企业破产、下岗失业……在饱尝人世甘苦,满身伤痛与疲惫,寻觅精神的慰藉和心灵的港湾的时候,又是乡下母亲送来亲手制作的咸鱼干让我渡过难关。在人生低落、生活捉襟见肘的困境里,对着青菜伴煮咸鱼干的鱼肉香,我常常由生出几分感慨和惭愧,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眶,至今也难以忘记当时的哽咽,胸口总有一缕淡淡的乡愁涌上心头。在外打拼二十多年来,城里的生活虽然有了改变和好转,但时常餐桌上的家常菜,也少不了故乡的鱼干特色菜,那在舌尖上逐步洇开的鲜香,是我在外怀念乡下生活与气息永不断线的缕缕乡愁——鱼干的香一直在我的生命里,回忆起来永远是嘴角浮起的一个微笑。
对许多远行人而言,乡愁很多时候就是家乡的味道,咸鱼干正是我们心中与家乡最家常、也最紧密的连结。那咸淡味,那香味,可是我们通往乡愁的记忆。“咱自己的菜、自己的鸡,绿色食品没有添加剂,放心吃……”这是我们乡下人最贴心的话。食品安全问题,早已无孔不入地冲击着人们的生活影响着人们的健康,让人“谈食色变”,防不胜防……在人人对食品安全担忧的时候,我常常想起故乡的咸鱼干,这抹舌尖上的乡愁,往往陪伴着我的脚步飘得很远很远。我吃过各种各样的咸鱼干,但味道同乡下母亲自制的不可相比,吃上一口就知道什么回事。平时到菜市场,经过咸鱼干档,看一眼咸鱼干颜色,闻一下其味道,我便能判断这些咸鱼干的优劣,但从来没有买过,担心的是怕鱼干撒农药添加防腐剂。过去的年月里,交易流通不畅,咸鱼干多为自制作为餐桌上的肉菜,再不过视为食物送亲戚。而今,故乡海岸边常常晾晒着各种各样的咸鱼干,制作销售已成了一种谋生致富的产业,也打响故乡“鱼干”品牌效应。福哥鱼干、肥妹鱼干、海港鱼干、天然鱼干……林立于海滨码头边,有零售的,有批发的,也有网购的。他们经营的规矩:卖咸鱼干,鱼品第一,赚钱第二,不敷衍不懈怠,以诚信赢得顾客。谁都没想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又因故乡的咸鱼干选材清鲜,没有添加防腐剂,远来购买的人络绎不绝,逢上大节日,鱼干也会出现货源短缺,供不应求。尤其随故乡仙群岛旅游开发,慕名而来故乡看大海的人越来越多,玩耍之余,他们总不会忘记大海的天然食物,一为品尝新鲜的海鲜,二为带走天然混成的咸鱼干,就象我们到北京看长城逛故宫一样,如果不吃上北京烤鸭,就不算逛了北京城……
外面的世界无论怎样精彩,但生命之根永在故乡。多年来,人们的居住吃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食品也多种多样,琳琅满目,风味百样。近年来,我曾出入过一些酒店,但最令我魂牵梦绕的,还是故乡沐浴海风饱受烈日的咸鱼干,一为天然自成,二为毫无添加剂,三为吃得安全放心。
别样鱼干别样香,一条一块总关情。故乡连着我们远行人的根,咸鱼干蕴藏着我们的记忆,安放着我们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