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菊
文/董学兰
16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第一次离开家乡到并不是太远的城市求学,思乡之情浓郁得像八月桂花的香味,又像银杏树下蝴蝶般的金黄落叶。但我又不能回去,因为对于我这个农村学生来说,3元的车票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终于忍不住要回家一次。我退掉两天的菜金,第一次踏上回家的路途。
记得那天是重阳节,我从公交车上下来,一脚就踩进菊花的阵容里。菊农把一盆盆菊花沿路边摆放,形成一个长蛇阵。硕大的黄金球的菊朵,用它的鲜艳使劲地勾着我的眼睛;粉紫的粉狮子,沉甸甸半昂着头,温文尔雅跟我打着招呼;洁白如雪的白剑云纯洁透明,微露沾湿,沉静着我的心。我不由地停下脚步,跟卖花的大婶聊了起来。她说,菊花在深秋不畏寒冷开放,象征着清净、高洁、长寿、吉祥。重阳节了,买一盆送给父亲吧,他一定喜欢。
我抱着一盆菊花,步行3公里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我也累坏了。爸和弟弟妹妹见我回来,喜出望外,围着我蹦蹦跳跳。我说,爸,这盆菊花是送你们的,祝你健康长寿。
第一次接到儿女礼物的父亲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把菊花接过去,放在堂屋中央,菊花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和油灯昏黄的光一起充盈了四周的空气,父亲眼角的鱼尾纹也笑成了菊花。虽然他口头上责备我花1块钱买一盆菊花太浪费,但是看得出他很高兴。
爸爸知道我想家才回来的,但他不善言辞,不知道怎样安慰我,这盆菊花给他找到了与我沟通的话题。我回校后,爸妈开始让妹妹给我写信,每封信结尾处都会汇报一下菊花的情况。“最大的那朵已经开了一个月了,还没败呢”,“左边的花蕾开了,不如最先开的那朵大”,“花干枯了,但是花瓣一个都没掉”,“叶子干了,不过,别伤心,根上好像发芽了”。我在信里感受着爸爸的唠叨和喜悦,忘掉了孤独和落寞。
冬天来了,爸爸把花盆放在炉子旁,那根部的新芽长得葱绿,有花苞了,只是它的茎很嫩很细。父亲以为它们会开花,就给它们浇上淘米水,还上了化肥,它们不但没开花,还枯死了。于是父亲的信里充满自责,仿佛是他害死了我的菊花。我回信说,那是你的菊花,不用对我抱歉啊。
第二年清明节,我回家给爷爷上坟。父亲正在院子里开荒。原来,花盆里老菊花的根竟然分蘖出好多棵菊花。他要把院子南边靠墙的地方腾出来种菊花。父亲翻好地,撒上有机肥,细心地把一颗颗瘦弱的菊花从花盆里分离出来,栽成一畦。他浇完水,直起身子,揉揉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笑了。来串门的叔叔伯伯跟父亲开玩笑说,侍弄花草,你还怪有闲情呢,啥时候变得娘娘们们的了?
这是俺兰妮儿的花!那骄傲劲儿,就像我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候一样。而叔叔伯伯们也因这一句话就对这些花刮目相看起来,哦,这是兰妮儿的花呀,那可要好好管理。他们说,菊花要嫁接才能开得好,接到臭蒿子上,不然,花茎不会那么粗,花朵也不会那么大。
下次接到家信时,得到的信息是父亲学会了嫁接。于是,秋天的时候,我家满院子便飘着菊花的香味了。
父亲用他的方式伴我度过了在外求学的孤独岁月。现在,父亲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老院子翻新了,那片菊花也被压在了水泥下,而我也早就把妹妹们供成了大学生,有了自己的事业,并在城市里有了自己的房子。每到秋天,我都要买几盆菊花,放在客厅里,阳台上。我总能在那些花里看到美丽,看到幸福,看到爸爸把眼角笑成菊花。
又到重阳节了,我又买了好几盆菊花,红的,黄的,绿的,白的,开得好灿烂。父亲,你看见了吗?
春联中温暖的父爱
文/倪邦瑞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些年头了,一想到父亲,我就想起父亲给我写春联,想到春联中那浓浓的父爱,那份宝贵的精神遗产,那种能延续“香火”的家风门风。
父亲是名中学教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在四乡八邻小有名气,儿时每逢春节或喜事,总有人上门求字,父亲从不吝惜纸墨,笑盈盈地挥毫奉献。
我们兄弟几个成家立业以后,每年一到腊月,父亲就开始张罗给我们写春联。
他写春联有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抄袭别人现成的作品,而是传承“忠厚为人、诚实做事”的家风,根据我们兄弟的工作性质进行创作。无论家外的世界风云如何变幻,父亲始终闲庭信步,坚持按照自己的思维为我们创作春联,虽然立意不是很高,谈不上什么出类拔萃,但一字一句包含着父亲对我们的要求和企盼,一笔一划书写着平凡而伟大的父爱。老大是教师,父亲写给他的春联总少不了“为人师表”、“辛勤园丁”、“传道授业”等关键词汇;老三是工人,父亲在春联上常常写出“挑大梁”、“主人翁”、“爱岗敬业”等字眼;我是党员又是机关干部,父亲的要求就更严格了。
记得我从镇里调到县直机关工作的那一年,父亲给我写了一副春联,上联是“坚守一份清贫乐在其中”;下联是“服务一方百姓常知不足”;横批是“廉洁从政”。春联贴在门上,如同座右铭,时刻提醒我,点拨我,让我享受着勤奋工作、服务人民的乐趣和尊严。有一年,我当上了一个小官,父亲自然是很高兴。腊月二十九,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大地银装素裹,到处洋溢着年的味道。妻子说:“爸爸的腿骨折刚刚好,现在又下这么大的雪,恐怕不会像过去一样给我们送春联了……”我想也是,就准备去买春联。
“嘟、嘟嘟……”这时候门铃响了,我打开门一看,只见父亲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帽子上、衣服上、胡须上都是雪。他从怀中取出写好的春联对我说:“今年手脚不太利索,春联写迟了……过年了,什么都能少,这春联可不能少呀!”我和妻子展开春联,父亲对儿子的希望跃然纸上,红纸黑字写道:“为官当自律”、“廉洁方从容”,横批是“路在脚下”。我久久地凝视着父亲带着体温的春联,心头一热,差一点没流下眼泪。傍晚时分,因为雪大路滑,等了好久都没有车,父亲执意要走,我送他到楼下,望着他一瘸一拐、渐渐远去的背影,还有雪地里留下的那一行深深的脚印,这时,也只有这时候,我才真正读懂父亲春联中所蕴含的与时代一脉相承的家风,才真正读懂父爱伟大浩瀚的深刻内涵。
父亲生病手术以后,母亲让我们都回家过个团圆年,好安慰父亲那颗病痛的心。由于工作忙,我和妻子带孩子大年三十才赶回家,远远地,我看见父亲佝偻着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毛笔,趴在堂屋的大方桌前写春联,那样子很艰难,但写出的字依然刚劲有力,饱含深情。我走上前搀扶着父亲说:“爸爸,您老身体不好,这春联以后就不用写了,反正买也方便。”父亲说:“那哪成,写春联不仅仅是写几个字,而是写意写情写家风,写心里话,这和买来的不一样……”父亲一气呵成写好了大门的春联,上联是“风调雨顺”,下联为“国泰民安”,横批“春满人间”。父亲对我说,这幅大门春联就作我们家的传世春联,恒久不变,希望我们子子孙孙延续下去。
第二年夏天,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副大门春联成为他留给我们的最后的精神遗产。这么多年,每年春节,我都把父亲的绝笔春联重写一遍,工工整整地贴在大门上,祈祷大自然“风调雨顺”,祝福神州大地“国泰民安”,共享“春满人间”的幸福与快乐。
父亲的愿望已经或正在实现,很多时候,我默默地对父亲的在天之灵承诺,您留给我们的春联,您给我们传下的好家风,还包含着淳朴的民风和伟大美德的国风,我们将世世代代写下去,传下去,直到永远,永远……
果林里的父爱
文/肖瑞华
我的童年正值上世纪经济困难时期,靠着父母含辛茹苦的养育,一个弱不禁风的幼苗渐渐茁壮起来。
那个年代,人们以地瓜干、高粱面掺野菜度日。吃得好点,长得壮点是父母对我最大的企望。一到饭时,打开锅盖,腾腾热气下的笊篱上面,五颜六色的菜团簇拥着一个黄橙橙、香喷喷的玉米面饼子或柔柔的白面馍,鹤立鸡群样地耀眼。每当我挺着圆圆的肚子,打着响脆的饱嗝,围着爸妈又蹦又跳时,爸妈满足的幸福,融没了难以下咽的野菜团和忍饥挨饿的煎熬。伴随着我越来越强壮,爸爸的腰弯了。
每到青黄不接的春季,爸爸只是端着碗呼呼地喝着稀粥,有时母亲稍微多放了点面,爸爸都会大声训斥:“把粥做的那么稠,不怕撑着你!”委屈的妈妈擦眼抹泪:“干那么累的活……”爸爸厉言反驳:“那又怎么样,我体质好,有的是力气。”顺手拿起馒头,送到我手上,悠柔地对着我:“孩子,吃饱了,长个健壮的体格,爸爸喜欢!”我凝望着爸爸,发现他黑瘦多了。
这次,爸爸一进家门,高兴地哼着小曲,腆着肚子说,“孩子他妈,我在外面吃饱了啊,你娘儿俩吃就行了!”说罢,咚咚半瓢水下肚,抿下嘴休息去了。妈妈撇着嘴说:“哼,想吃饱饭,都想疯了!”我也感觉奇怪,爸爸可从来都是较真的人,说谎就音颤,看那淡定不迫的样子,不像有假。莫名其妙的我一跟踪,真相大白,终生难以忘却。
原来,队里一散工,爸爸就磨蹭到别人后面,趁人不注意,爬过泥沟河滩,钻进荆棘灌丛,溜进村北集体的果树林,捡拾落在地上的瘪果吃。每捡到一颗,搓掉泥土,享用山珍神果般的幸福与满足……
猛然发现我怔怔地盯他,脸色尴尬起来,一向睿智伶俐的父亲,呐呐起来:“孩子,这果,落在地上,糟蹋了太可惜……”我诧异地望着爸爸,爸爸挺直了腰板说:“孩子,咱活的是有骨气的啊,我可一个也没摘啊!你可别想歪了,相信我。”
我信,我真信!泪水充盈了我的双眼,在家只稀不稠,原来如此!香黄饼、白面馍是用尊严、瘪果换来的!抽泣的我紧紧抱住了父亲,隐隐感觉出父亲的身躯很脆弱。
爸爸硬扛着生活的艰辛,担当着父亲的责任,维持着一家人的生存,终罹患胃癌远离我们而去。
父爱如醇,难以忘却,久酿升华。我常怀一颗愧疚、虔诚的心,默默思念父亲。
父爱如山
文/孟宪华
情不自禁地想起父亲,忆起父爱的点点滴滴,泪水滑下,往事仿佛就在眼前浮现。
有一年秋末,我带着一岁多的女儿回老家探亲。走时,二姐和父亲去车站送我,因为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父亲提议我们去爬山,二姐嫌累说什么也不愿爬。我由于常年不在父亲身边,很少能陪父亲做点什么,便丢下女儿给二姐随父亲去了。
其实,我们老家哪有“山”,所谓的“山”只不过是黄河滩边的高土坡。记得小时候,我经常让父亲拉我去爬“山”,因为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宛如儿时一样,父亲依旧牵着我的手向“山”顶爬去。然而,我却再也找不到儿时那种愉悦。快到山顶时,父亲忽然笑着对我说:“我拉不了你了,我先上去了。”我怕六十多岁的父亲失足摔下来没有答应,父亲却快速越到我前面,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你该拉我了。”可是没等我去拉父亲,父亲却已爬到了“山”顶。
下得“山”来,在桥旁边有位下肢残疾的男青年在刻章,我看到后就刻了一枚。父亲叹道:“真是身残志坚啊!”
想到自己眼下的生活,我随口便说,自己当初要是嫁个这样的丈夫就好了,就不必饱尝分离之苦,也省得一人带孩子受苦受累。
“没出息的东西,你才吃过几天苦,难道你就不能自食其力!要知道谁也是靠不住的!”从来没有骂过我的父亲对我吼叫起来。吓得我转身就走。
如今,父亲离开我整整二十年了,忆起父亲不觉泪水滚滚而下,他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父亲的骂,让我永远记住了做人要自立自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生活所抛弃。事实上,嫁个日夜厮守的丈夫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找到自己生存的价值,发挥自己的才干。至于那次爬“山”,我想也是父亲的预谋和暗示了。
现在,父亲再也不能拉着我的手去爬“山”,但他的爱,却如山一般博大厚重,永远温暖着我,并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舌尖上的父爱
文/赵伟善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每当听到《父亲》这首歌,便不由得勾起我对父亲的怀念,记忆的闸门也会随之打开,恍如昨日。
父亲是1987年夏天过世的,享年76岁,算起来他离开我已经有二十八年之久了,每当想起他老人家,特别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岁月,我便从心底泛起阵阵酸楚。我家当初共六口人,父母和我兄妹四人,大哥抗美援朝去前线当了兵,二哥在城里读书,不常回家,姐姐为了不给家里增困难、添“累赘”,不到二十岁便早早地嫁了人。1952年,母亲在42岁时生了我,1960年左右我也才刚刚七八岁的光景。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大部分的时间里只有幼小的我和父母在一起共同生活。1960年初,公社里要成立一支绿化专业队,具体工作便是沿着过村的京沪铁路部分路段两侧植树绿化。父亲想,自己去干活,一则待遇较优厚,大队每天给记10个工分,二则可以吃上饱饭,省下家里的“口粮”,还可以留给孩子们。于是,他四处托人说情,进了公社绿化专业队。但后来他才发现,队里每人每天只有半斤粮食的定量,每天的主食无非就是玉米面掺上野菜蒸制的“菜龙”;他们伙房熬的玉米粥,稀得竟不挂碗,且每人仅一碗。就在那样饥寒交迫的状况下,父亲始终惦记着我,每当伙房上屉蒸全面窝头、红薯等所谓“改善生活”时,父亲总舍不得吃,揣在怀里,藏在苇席下,放在隐蔽处,寻着机会便带回家,省给我吃。有时省下的窝头、红薯等不能及时带回家,一放好几天,都变了质、长了毛,父亲也舍不得吃,带回家,像变魔术般地拿将出来,使我“眼前一亮”……吃着父亲带回来的“奢侈品”是那样的香甜和幸福,我想,那是因为里面包裹着浓浓父爱的缘故吧!
父亲的“口粮”省下给了我,他自己又是怎么度日的呢?此后我才得知,他在上班劳作时,总是寻采和积攒一些野菜、树叶等充饥。因为长期忍饥挨饿和营养不良,父亲四肢瘦骨嶙峋,肚子却像吹起来的气球,透过肚皮依稀可以看到五脏六腑,身体严重浮肿,变了形、走了样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即便如此,为了全家、为了让幼小的我能够吃上好吃的,他依然每天坚持担水植树,没有旷过一次工、请过一天假。有一次,父亲由于腹中疼痛难忍,竟然在工地上昏厥了,经乡里的医生诊断,说是因为长年吃野菜和不卫生的食物,肚子里长满了蛔虫,父亲吃了药后,竟从体内排出数十条蛔虫。
父亲走了,我舌尖上再也体味不到父爱的香甜和温度了;父亲没有走,泪眼蒙眬中,我似乎还看见他正循着乡间的田地与河沟,仔仔细细地为我去寻那雨后的嫩芽、唱歌的知了和欢快的鱼虾。
父爱如茶
文/刘行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升起,我走向阳台远望,城市高楼大厦蒙上一层金色的薄纱,近处山岭树木茂密苍翠,清晰可听鸟雀在吱喳欢唱争鸣。望着眼前的青山,油然而生对父亲的记忆。
父爱是什么?
有人说,父爱如山——有角有棱,但终究会给你一个不变的信仰;有人说,父爱如峰——高大巍峨,但让你增加攀登的信心和勇气;有人说,父爱如云,淡淡地飘浮于你生命的天空中,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他那如云般纯净的关爱……
而我认为,父亲的爱,它是一杯茶。这茶,从树上采摘,凉青,静置,炒青,揉捻,打散,沁出生命的液汁,又放入窒息火炉中烘烤,生命蜷缩顿时枯干……当放入滚烫热水中,一种新的生命重新绽放,当细细品味才能感受到它久久回甘的滋味……
父亲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记忆里我们家教甚严,五兄弟一个妹妹八口之家,住在小小土墙木屋里。记得小时候我们兄弟餐桌上掉一粒饭,父亲要我们捡进嘴里,餐后碗里不得留下一粒饭,干干净净,父亲虽不会知道:“粒粒皆辛苦”的诗句,但他知道每一粒米来之不易;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文化生活十分匮乏,电影是农村人唯一的精神盛宴,有一次和伙伴们到邻村看电影,半夜回家,路上突下大雨,被雨淋得象个落汤鸡,被父亲罚跪在地上,以后再也不敢去了。在我上初中,礼拜天几个同学想在我家里打打扑克玩,要偷偷摸摸的看看我父亲有没有在家,如果在家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父亲有一点文化,在生产队里担任记工员,他白天辛勤劳动,天黑才回家,晚饭还没吃,就有一些社员陆续来我家登记工分,在昏暗灯光下,父亲给每一位社员认真登记工分,他做事很认真很少出现差错。父亲一年到头,很少得到真正的休息,在生产队里年头到年尾,干的多是苦力活,赚的工分仅供一家人的口粮。母亲生下最小的妹妹,这下我们家负担就更重了。
不过,记忆中的父亲更多是温暖的、慈爱的。记不得有多少次夜里,我睡得迷糊糊,父亲拿着一把蒲扇到床前为我驱赶蚊子。有一年严冬,我上学穿哥哥退下不能穿的衣服,只穿二件衣服,冻得直哆嗦。母亲给我做了一件新棉袄,父亲拿过来帮我穿上,我穿上棉袄,身上暖和了,心里更是暖洋洋的,父亲说:“要好好读书,长大才有出息。”我笑着使劲地点了点头。
在家里算我会读书,可是到了高考,却落榜,父亲想方设法借到钱,找好学校,让我去补习,来年再考。我自知数理化不好,不想再去读,父亲无奈就到60多里外的一所乡中学,为我找到一份代课的工作,父亲亲自送我到学校去,那年我才十七岁,就当了一名代课老师。有一次,我哭了,哭得很伤心,觉得当代课老师被人看不起,学校对我们代课老师不公平,教了一年的书,就回到家里。我不敢和父亲说,我不教书的原因,可以看出父亲有点失望,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孩子最重要是自己看得起自己。
那段日子,可以说我比较消沉和自卑,整天躲在家里,很少出门。但父亲鼓励我,家里虽穷,还是拿出钱让我报名参加农函大;知道我爱好看书写作,父亲又鼓励我报名参加文学函授。后来,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父亲的干劲十足,好似有使不完力气,带我去山上开垦荒山,种植茶叶。
我白天一边劳动,晚上伏案看书写作,在报刊上发表一些诗作,多次参加乡村诗文化节比赛获奖,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泥腿子诗人。有一天,父亲很高兴,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到村书记家里,向村书记讲起我的情况,村书记答应让我到村委会工作。
在村里工作几年时间,一次姑妈来到我们家,看望生病的母亲,她信了耶稣教,叫我们一家人也要信,她没文化,拿着圣经和赞美诗坐在我身边,要我教她识字,礼拜天和父母亲到县城做礼拜,回到家里就和我们说,真是上帝的带领,找到了教堂。以后就每逢星期天都会到城里做礼拜。过不久,教会的一位老传道带着几位老姐妹到我家来探访,当时教会人才青黄不接,需要年青人出来,就动员我去报考神学。当时,我思想进行了激烈的斗争。我一边还在村里工作,一边要去读神学。但父母要我放弃工作,很希望我去读神学。我说:做传道,人更看不起了。父亲说:最要紧是上帝看得起我们啊。我不理会父母的话。但看到母亲自从信主以后,身体好转,父亲性情也有很大改变,看到老传道和弟兄姐妹来我们家探访,父亲他特地放下手中活陪着,热情招待弟兄姐妹。
1987年,我报考神学院,心想考上就去读神学,考不上就算了,对信仰基本要道不清楚,结果仅差一分没入取,可能是神的旨意。父亲说考不上没关系以后再考,可是福建神学院第二年没招生,我就忙于世界上的事,把再去考神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过了三年,连感冒都很少有的父亲,病倒了,开始时父亲感觉吃饭没有胃口,身体乏力,他一直拖一天过一天,在母亲再三摧逼之下,才肯到医院看病,医生对母亲说是不好的病,后来我和母亲陪着父亲到南平市九二医病再作检查,结果一样,父亲的病已是癌症晚期。三月后就蒙主恩召回到了天家,骨灰就安葬在茶山上,在世55年。
父亲去世了,一些衣物烧了,留下一本繁体字坚版的《圣经》和一本《赞美诗》,书扉页有他写的名字,书中每页空处,几乎留下他字和用笔在经文划上一条条坚线。1997年我再次报考神学院,终于入取了,妈妈说,如果你爸爸还在的话,一定会很高兴,一定会送你到省城神学院去读书。如今,在我的书架上,有十多种不同版本的《圣经》,有自己买的,有按立教师、牧师省两会送的。但我觉得最珍贵是父亲留下的《圣经》,这《圣经》现在恐怕不会再出版了。这《圣经》背后留下父亲渴慕读神话语的身影。更重要在父亲影响之下我终于走上了事奉之路。
们都说:“母爱是无私的,父爱是无言的。”也许很多人和我一样,在深深体会到母爱的同时,却忽略了无言的父爱。我为别人写过很多见证,却没有为父亲写下一篇短文。父亲是一个普通人,一名普通的基督徒,他一生勤劳苦干,为人善良老实,辛辛苦苦养育我们,对儿女的爱和管教,使儿女都走在正路上。如圣经上说:“你们作父亲的,不要惹儿女的气,恐怕他们失了志气。”(西3:21)父亲正是这样的人,带领我们全家信主。我很想念父亲,我知道父亲的爱,有一天都要会离开,但我们天父爱才是永远的。
每当回忆父亲陪伴我成长的岁月,心中难免还会有许多许多话流入笔尖;每当回到老家,就会构起我的记忆,如今土墙木屋,早已破旧,我们兄弟已不在里面住了,但父亲为我们留下二亩茶园,依然绿油油的,因那每寸土地滴下他的辛勤的汗水。
父爱如茶,这茶有着,青山的气息,和风的温存,丽日的亮色。爱越是深沉,就像茶愈浓,味愈苦,回甘就越甜越久,越清香。
我永远的父亲……
回味父爱
文/马西良
爱,其实是简单而平常的字眼,爱不是海誓山盟,不是急风骤雨,也不是甜言蜜语。爱是早晨的阳光温暖而和煦,爱如茉莉花香,爱是路边无名的小草,清香淡淡而馨香满怀。父亲离我们而去已有三十个年头,回想父亲的音容笑貌,品味自己的人生之路,慢慢感悟出父爱如山的哲理。
父亲是从困苦中长大的,十二岁时老爷去世。当时二叔才九岁,家里没有地,在艰难困苦的生活中,父亲、二叔在奶奶的抚养下长大。后来年幼的父亲跟人学织布,靠一梭一梭的轮回为家里挣点钱度日。二叔很小的时候就给有钱人家放牛,后来,家庭实在困难,只好把二叔送到县教会办的孤儿院。到我记事时,父亲虽然在村里当小队会计,仍做木工活,打纺棉车拿到集市上卖,添几个零花钱,以弥补生活的不足。后来,父亲靠几天私塾学到的功底,成为村的会计。而二叔靠自学和钻研成为悬壶济世名振四方的医生。
父亲刚正不阿,干工作从不马虎。父亲做帐从来一丝不苟,字迹清楚,因而常常得到上级的好评和奖励。年终决算是一年之中会计最忙的季节。一到冬天他们几个会计关起门来,集中一个地方办公。算盘珠子“噼哩叭啦”,有时为了几分钱合不上帐,他们一整就是几个通宵。晚上加班,天再晚再饿也没有人去仓库抓一把花生。生产队里一到秋未冬初才刨地瓜,晚上分到很晚。回到家,父亲常常是冻得嘴唇发青,但他自己分得的地瓜还在地里没有拉回家。
我们家兄弟多,父亲为我们操碎了心,每到冬天,父亲总是千方百计买点焦沫炭渣加上粘土,用水和成煤饼,晒干取暖度冬。记得当我上到初中一年级的时候,父亲喊着我到八十多里外的小煤窑买煤。父亲干瘦的身材弓着腰推着独轮车往回走,天气已十分寒冷,父亲仍然头上冒着热气,一步步往家挪。我在前面拉着车子,跟着车,看着父亲推车的样子,我十分感动,心想今后一定好好学习,挣钱让父亲享享福。
父亲一生爱干净,自己的衣服一般不麻烦别人,每天他都要将家里桌椅抹一遍,地扫得很干净。他用的玻璃罩煤油灯,总是擦得干干净净,灯罩拿下来,放上一点酒精,然后用嘴哈热气,再用软纸擦试一新。他用的茶壶、茶碗,每天都洗几遍。每到夜深人静时,父亲总是把水桶洗刷干净,然后到河里挑两桶水,等第二天烧茶喝。
父亲任职期间,一直担任国家统计局滕州市家庭记帐点的负责人,安排农户每天将收支情况全部记录下来,大至买一架缝纫机、收音机,小至卖几把葱,几个鸡蛋,为各级提供可靠的农户收入情况信息。这在滕州市一共三个村,其中有马河村每年都受到县里的好评,每年都会领到县里奖励的锄头、镰刀等农具。
父亲知道学习的艰难,更知文化的重要。他再困难,也没有忘记供我们上学,买学习资料,对我们学习提出要求。每当我们考出好成绩,父亲总是很高兴,逢人便夸。父亲于1977年因病去世,哥哥还有一月结婚,而我还有一个多月高考。父亲去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留下的只是对我们的期盼,父亲没有给我们留下家产,但给我们留下了自强不息,与人为善,胸怀坦荡,公而忘私的美好品德。
正是父亲这种高尚情操,激励着我们在人生的路上,永往直前,决不言败。
当我们膝下得子时,当我们回望老父亲沧桑的皱纹时,才懂得父爱是一种男人之爱,深沉之爱;父爱像大山,头顶耸立着威严;父爱像冰河,心里流淌着真情。时间的推移,让我们更深的感悟到父爱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