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7-15 15:00
这辈子跟定你了
下班回家，我发现往常的“自动门”今天闭得紧紧的，妻肯定不在。如果在，那门一定是虚掩着的。明明知道妻不在，我仍在屋里屋外找了一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次下班后，我们都藏猫猫一样回到儿时。这样的游戏，有时自己也觉得好笑。可是，真实的情形就这样。直到确信她不在家，我才走上阳台。
远处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冬青树模糊成一团一团的油画状，树与树之间的界限已经很不分明。我切切地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形曳着亲切的影子出现在我的眼里，可是没有。
我只好给妻打电话，妻说，正在超市买点小东西。“你饿了吧？我马上回来做饭。”“不饿，我过来接你。”简单的问答，平静如水。妻往这头走，我往那头走。
这两年，孩子们都读大学了，屋子里一下子显得空寂起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孤冷，于是对方就成了依恋，有时一天半天不见，还有些一日三秋的感觉。
人到中年，独力撑起一个家，柴米油盐，坛坛罐罐，少了幻想，少了虚饰，日子倒变得瓷实起来。一宿三餐，真是应了那句“早上想上班，晚上想回家”的流行语。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商量着吃，商量着穿，商量着人情往来，商量着孩子的培养，家便有了温馨，有了情趣，整个世界在我们眼里也就这么丁点大。
妻很懂得体贴，我很懂得珍惜。妻在家的日子，无论什么时候，那个小家都被她收拾得熨熨帖帖的，养眼养心。每次下班，我的脚下总像有春风，因为在我的心里，装着一个人，装着一个家。很多时候，我对妻说，平淡是福。一羹一饭，一床一被足矣，其余的都是添头，白送的。妻说，你是我见过这世界上最易满足的人。我说，在这个世界上，吃饱喝足了，再加一宿安稳觉，说是神仙也不为过。
突然记起几句俏皮的小诗：把你的影子加点盐风干，等老了的时候下酒。妻说，你就知道喝酒！我说，因为有你做下酒菜呀，不然，就会辜负了这位诗人的奇思妙想。妻就笑得倒在我的怀里。就这样，我们相拥在电视机前，听剧中人的喜怒哀乐；相拥在小小的阳台上，看云卷云舒。心与心的交流，让我们深深体会到世界上最奇妙的是缘分。更奇妙的是，很多时候，我们会不约而同地说出同一个句子。起先，我们只是相视一笑，感叹这种默契。后来，次数多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相知。
我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有些时候，总有一些画面时不时地就在眼前晃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买的房子，总共才一万二千元，我和妻却借了九千九百元。对门的孩子在阳光下的周末弹出一支支美妙的钢琴曲，我对孩子们说，面包会有的，只是要等一等，不会超过下个世纪。别人在菜场拎着昂贵的时蔬，我对妻子说，过一个月，我们也买来尝鲜。过年了，我们和两边的老人为一两百块钱推来推去，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在打架。就这样，相随着事事迟到的日子，我们平静地走来。
平静真好！傍晚时分浴着夕阳沿着江边走一圈。上灯了，随手拣一册书，读上三五页，读到动情时，忍不住就叫声好或是流些泪。天刚亮，就骑上车子上课去，一路清风一路花香，心就活泛一整天。粗茶淡饭，衣食无愁，想来生活真是特别的眷顾了。妻说，这辈子跟你，就一个好。我说，你别说出来，我猜猜。妻说，你也别猜，一、二、三：平淡！两张嘴，一个声音。
平淡一生，说不上什么境界，却是实实在在的日子，可品，可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