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我和几个忘年交朋友到某饭店聚餐,餐桌上刚好摆了一盘野菜。这下,馋猫们可得劲儿了。他们盯住不放,风卷残云般地很快将其消灭掉了。
之后,大家纷纷议论起野菜的好处:有的说它的营养价值如何如何高,有的说它含有多少多少“素”,大有赛过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之势。
正当大家谈兴正浓时,我不识时务地泼了一瓢凉水:“有啥稀罕的?这东西是没饭吃的年代哄人、骗嘴巴的。现在的老板们真是猴精,拿它来当菜,坑人!” 听了我的话,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哪里知道,我这个60年代出生,少年时期正长身体时却倍受野菜“折磨”的人,是怎样厌恶野菜的。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特殊日子里,野菜、瓜果就是主食。一日三餐,不是野菜就是瓜果,不是瓜果就是野菜。这要是叫今天的年轻人说,肯定是“美得不行”。但那年月,一年四季,“一天像一年,一年像一天”的野菜、瓜果,硬是吃得人们的胃里直吐酸水,两眼挂袋,浑身浮肿。
记得村里有个叔叔,家里实在太穷了,春节那天没事,便在自家的大门门框上用石凿凿了一副门联调侃。上联:一把米一瓢水煮稀粥烂饭;下联:有瓜菜和代食入肚内不宽;横批:再加节约。
我家兄弟姐妹多,就是“瓜菜代”撑个肚儿圆也是奢望,所以大家更怕饿,也有更多的人被野菜“吃伤”。我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大,长兄为父,要照顾兄弟姐妹们,理所当然,我被野菜“伤”得更重了。
吃过苦的人难忘苦的记忆,喝过蜜的人常忆蜜的香甜。一个人的生活环境、生活经历不同,对问题的看法当然迥异。今天吃腻了高脂肪、高蛋白食物的人,当然难以理解从饥寒交迫中走过来的我的感受,对野菜厌恶的程度。 我知道《菜根谭》里讲过“咬得菜根,百事可做”;知道清人顾景星写过《野菜赞》;我还知道,撇开时代的烙印不说,单从膳食的角度讲,野菜营养丰富,有时还可用来防病治病,采摘野菜还能休闲娱乐……尽管这样,但我依然要固执地说:“我就是不喜欢吃野菜!”
我知道这是一种病——一种不轻的心理疾病,但从来没有想到过医治。我宁愿把它带进棺材,乐享现在的生活,也不愿意被生活所迫,让野菜再次入肚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