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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粼粼的小井塘

午后的阳光
发表于 2023-03-06 09:30

家乡的水塘很多,东南西北,均有分布,使得家乡的土地能够得到合理润泽。但我印象最深,在我心头闪着粼粼波光的,还是村前的小井塘。

顾名思义,小井塘亦井亦塘,不过,从我记事起,她就褪去了用以汲水的井的功能,只一心一意地做她的塘了。

小井塘不大,呈葫芦型,东西窄处,一发狠,纵身一跃,几乎能从这头的塘埂跳到那头的塘埂。

不过水应该挺深的,毕竟叫井塘,井会浅吗?至于到底有多深,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干过,没亮过底牌。

小井塘的北面紧挨着村路,临水处耸立着一棵高大的皂角树,皂角树婆娑的枝叶几乎荫庇了大半个井塘。南边豁开一个口子,与毗邻的稻田联通。天旱,稻田缺水,只需扒开泥垒的子坝,一股清悠悠的水流,便汩汩注入近在咫尺的稻田。得到滋润的稻禾,很快又神气活现地舒枝展叶了。

小井塘尽管深,但毕竟太小了,不适合用来养鱼。只有一些从稻田"偷渡"进来的小鱼小虾,在塘里吐些纤细的泡泡,造些斯文的水花。由于无大鱼可捕,小井塘也就避免了干塘起底的尴尬。不像别的春天放了鱼苗的大池塘,到了冬天是要干塘起鱼的。起鱼后,干涸的鱼塘,裸露着泥乎乎龟裂的身子,窘迫、难堪,美感全无。

尽管小井塘没有大鱼值得炫耀,但她自有她的丰饶。有一年冬天,天气持续干旱,小井塘的水位也下降了不少,露出一大截塘壁来。一个晴天的午后,有位姓江的大爷拿个粪扒子,从那棵皂角树浸在水里似隐似现的虬状的根下,变戏法似的左捞一只乌龟上来,右捞一只乌龟上来,真是神了!只小半晌,小木桶里就有了十几只缩头缩脑的家伙。大爷人慷慨,后来给我们这些围观的孩子,每人分了只肥肥大大的乌龟。

这下我们这些拖鼻涕的孩子可有得玩了。看乌龟在地上笨拙地爬来爬去,一有动静它就赶紧把脑袋和爪子缩进厚厚的壳里,怪有意思。

由于小井塘离菜园地远,人们浇完菜,洗粪桶粪瓢是在离菜园地近的刘家塘完成的,小井塘的水落得个清爽,而刘家塘的水一年到头脏乎乎的,长满了细碎的蓝藻,绿得发暗,有时还发臭。人们一般不在那里洗手洗脚,更别说洗衣服了。

妇女们洗衣服多在小井塘进行,小井塘的水澄清、透亮,加上就在家门口,只几步路,方便。有时大孩子拎着小孩子的尿布片,也来到小井塘,随便揉搓几下,在水里摆一摆,就干净了。孩子们玩泥巴玩成了"花脸猫",回家前,总是去小井塘"洗手革面",把自己拾掇一番。等皂角树上的皂角成熟了,孩子们便猴似的蹿上树,摘些壳已变得黑亮的皂角给妈妈们洗衣服用,这样可省点肥皂。

妈妈们先是剥开皂角壳,取出籽(皂角籽弄熟了可吃,是孩子们不错的零嘴),然后把皂角壳搁在水边的洗衣石上,扬起棒槌捶几下,把捶花了的皂角壳放在舀了水的盆里浸一会,等汁液析出得差不多了,捞出皂角壳,再把衣服放进去浸泡。有性子急的,直接拿捶花了的皂角壳往打湿的衣服上刮擦几下,一揉,也能起泡沫。用天然皂角洗的衣服,有一股子好闻的清香。

小井塘又小又深,腾挪不开,不适合在她的怀抱游泳戏水。夏天要游泳,大人小孩一般去别的池塘扑腾。别的池塘离得远,尽管身上洗清爽了,但脚上穿着凉拖扑踏扑踏往回走时,会带起不少浮尘,又把脚弄脏了,所以踏进家门前,一般还要去家门口的小井塘再洗下脚。

物换星移,岁月变迁。新农村建设的春风也惠及到小井塘,现在小井塘四周围上了涂着白漆的栏杆,砌了光洁的大理石台阶,她变得更美了。尽管有了自来水,可足不出户在家里洗衣服,但平时,人们还是喜欢端着盆提着桶去小井塘洗衣衫被褥,在塘里浣洗就是痛快。

每次回到村里,我都喜欢去小井塘边,在那棵依然健在、愈发显得葱郁的皂角树下站一站,看着波光粼粼、春风不改旧时波的井塘水,回忆着如烟往事。有道是"潭影空人心",与小井塘幽深的眼眸默默对视良久,会让在城里待久了有些浮躁的我,心变得沉静起来,眼神也渐渐清澈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