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进黔江城唯一目的就是赶场看闹热,但次数屈指可数。
大约从小学二三年级开始,我可以自己走很远的路了。于是,就央求大人,我今天多做点事情,明天你们带我去赶场,基本上都能获得允许。一般也是一年一次,最多时也不过一年两次。
每次要进城赶场,我都非常兴奋,整夜睡不着。凌晨三点多,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大人们在灶房忙活起来了。他们一边忙着将今天要在场上售卖的土特产装上箩筐或者是背篓,一边忙着将昨天下午备下的冷饭炒热,吃点冷菜权当是早餐了。
为了产品有个好的卖相,父母总是小心翼翼的包装着,可还是总在不经意间把东西弄坏了。为此,总能听见父母的吵闹。家乡的老人们说,赶场起来吵闹会不吉利,全天生意不好。现在想来,大概也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吧。
一切停当,该上路了!借着黎明的微光,一路总能受到大路旁那些土狗的"热烈欢迎".它们一个个龇牙咧嘴的,不知道究竟是我们打扰了它们黎明的清梦呢,还是它们为了我的行程壮行。我很是害怕,也终究是摸到了"打狗不用巧,地上抓一爪"的法门。
转眼间,到了峡谷(今芭拉胡),要下山淌水了。我的心兴奋得扑腾扑腾跳个不停。我们有时是衔着霜顶着雪在刺骨的寒风中踩着"底址峡"的河水过河,有的时候是迎着风裹着雾在清凉的晨韵中淌着"底址峡"的河水过河。水清凉而不冰凉可算是极好的待遇了,要是遇上好心人在河面上临时搭了跳蹬那就最好了。
有时,遇见涨水或者是跳蹬被破坏了,就只能一手挽裤提鞋,一手扶着大人们的肩膀淌过河去了,望着河水从两腿间川流而去,非常打头,很容易头昏目眩,一不小心就会倒在了河水里被冲走了。
我们隔壁湾里有一个年轻女人,曾在"底址峡"淹死了。我常常是非常的害怕,父母告诫我过河踩水的时候不能看脚下,要看远处,脚要贴着河底探过去,脚不能提得太高,否则会被河水冲走。跨过了"底址峡"翻坡上舟白茶厂,天光更亮了,绿茶的清香扑面而来,绿意绵绵,回环往复薄雾飘过,宛若初通人事的空中小姐从天而降翩翩起舞。
走上三两个小时,兴奋劲儿早就过了,人也是蔫蔫的了。走在南海堰的隧洞里,漆黑一片,就只看见远处一个小小的洞口,仿佛若有光,四周的石璧非常压抑,好像向你一阵一阵的压了过来。进洞时挺直的腰杆,走着走着就弯下了,越弯越厉害,甚至都成了九十度的了,而且还要伸着手掌护在额头,生怕额头在石壁上撞个包,到了洞口,视野渐渐清晰起来,腰杆复又渐渐地直起来了。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仿佛来到了桃花源。文峰塔矗立于对面半山腰上,背靠绝壁,壁立千仞,噫吁職,危乎高哉!真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真有畏途巉岩不可攀之感。崖下飞湍瀑流争喧豗,砒崖转石万壑雷之感油然而生。
突然,一声清脆而洪亮的汽笛声刺破观音岩的回音壁。一个激灵,黔城就在脚下,整个人又兴奋起来了,不顾大人的呼喊,大步飞将下去,急急地去拥抱乡下人的"桃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