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泰国旅游的友人告诉我,泰国人家里摆放着很多水缸,她让我猜是干嘛用的。我猜不出来,不过倒由此想起故乡的老水缸。如今在高楼居住的人们显然已经习惯了便捷快速的城市生活,少有人家还备有水缸。但在乡村,谁家不会放着几口水缸呢。这种粗陶烧制的大肚子玩意儿,曾一度让我童年的快乐中夹杂着些许的惆怅和无奈,也曾让我遭遇险况,心有余悸
老家的水缸据说是在我爷爷的手里置办下来的,它常年安坐在灶台旁边,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者。没有人告诉我它具体的容量,我只知道父亲至少需要挑上两担水才能及它的腰线。暑假的时候,父母带着哥哥去挖茶山,洗衣、做饭、挑水、喂猪这些活计便由我全部承担了。考虑我个子矮小,父亲便买了两个红色塑料桶,还给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扁担。从家到村中古井约有百米远,饶是如此,大半桶水提上来,跌跌撞撞挑着和我差不多高度的水桶,一路泼洒,到家只剩下小半桶了。常常需要来回十几次,才能勉强挑够一天的用水。那时候,我无比羡慕在自家院子里打有水井的人家,我曾幻想着,以后一定要嫁个不用挑水的人家。
因为爷爷奶奶早逝,父母忙于在地里刨食,刚满五周岁的我,便被送进村小结束了野孩子的撒欢生活。早早晚晚往返于近十里的山路,为了能吃上午饭,父母寻了一户相熟人家让我搭伙。这户人家白天都在外干活,他们就将饭菜放置在火桶里,以保持它的温热,而我则会在学校午间放学时,从他家虚掩的后门进入厨房。因为个子矮小,通常我只有爬上碗橱旁边的水缸盖上,才能够得着挂在碗橱上的筷子篓取下筷子。但是某日,因为水缸盖没有放置严实,我一脚踏空便掉进了大水缸里。幸好那水缸里的水不满,我只是呛了几口水。湿透了全身,瑟瑟发抖,像只落汤鸡一样,自己爬出了水缸。不然,那会儿也没有司马光来砸缸,我可能直接就呜呼哀哉了。
小时候,从未离开过故乡。我是在家乡怀抱中的春燕,嗷嗷待哺,不知愁是何味。如今才渐渐体味,乡愁像一泓流泉,淡淡地涨啊涨啊,直到满得溢了出来,萦绕在笔尖,流淌在字里行间。便是那些耳熟的字眼,也能满满激荡起我胸中的柔情。故乡,故乡的老水缸,想必都安然地静立着,从不曾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