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幸结识了一对夫妻,租住在我楼上的四川人。
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很震撼,他们正从楼上下来。这对夫妻约摸三十出头,先生身高大概一米六五,穿着白衬衫,黑色的西裤笔挺,干净、整洁;太太短发,微卷,白皙的脸略显瘦弱。出行的方式奇特而温暖,太太伏在先生的背上,口里不停地数着数,“还有两步就是转角了,靠右一些,转角上有一位女士。”我赶紧背贴着墙站直,连同手上的包也紧紧的抱在胸前,想尽可能的留出一些空间来。太太冲我一笑,“你别靠墙那么近,小心蹭脏了你的衣服,他都习惯了,没事儿。”
转角过后,太太依然数着台阶,不时叮嘱着先生小心脚下,我站在转角,目送他们离去,并且仔细观察起了他们。太太驼着背,四肢严重的萎缩并且伴着畸形,我不知道用什么确切的形容词,只知道单看她的脸庞和上半身与常人无异,可是整个身高应该不超过一米,双腿好像软绵绵的,一直晃动;先生无疑是盲人,由太太指挥着非常娴熟的下了楼梯,然后出大门右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我搬来不久,可能是出于女人的好奇心,我向楼下小店的阿婆打听起了他们夫妻俩的事儿。
“你说他们啊,住在这很久了,男的在按摩店上班,就是盲人按摩,你肯定懂的吧!每天都背着女人上下班,结婚多年了,感情很好,没孩子。”
我开始从猫眼关注他们,想假装偶遇这对夫妻,因为他们住楼上,我当然会屡次得手。每次那位太太都会主动的和我打招呼,并且发出爽朗的笑声;而那位先生居然也能准确的冲着我站的方向,对我微笑、点头,然后我就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下楼。几次下来,我就和这对夫妻熟悉了起来。
后来,我知道了先生是意外失去了双眼,而太太自出生就这样了。这些都是太太主动告诉我的,我从来不问,因为担心自己某个词语会不小心伤害了他们。那位太太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先生也在旁边坐着,始终拽着她的手,向她的方向侧坐着,微笑的“看”着她。
“你肯定以为我们生活会有很多的问题吧?”太太爽朗的笑着,我没有接话,怕自己会打断她,“好多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每次我告诉他们不会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其实真的没问题,他做饭的时候就把我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我就能告诉他每个调味盒子是什么,我会告诉他走几步是餐桌,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因为只要我们俩在一起,那我就有了双脚,而他也能像每个人一样看见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是否真有她说的那么容易,但是有一件事我相信:他们肯定幸福!因为夫妻俩一直微笑着,并且太太略带娇羞的一边讲一边看着身边的先生,而先生,始终紧紧拽着太太的手。
我一直以为,爱情就是轰轰烈烈的,是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和梦想,并且肩并肩的前行着。眼前的夫妻让我明白幸福还有另外的方式——原来我们都是不完整的个体,在婚姻这个特殊的组合里,我是你的双脚,而你,是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