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常玩一种叫做“母儿”的玩具,这种玩具是用散落在地上破碎的小瓦片、陶片、瓷片磨制而成的,一种圆形的、只有铜板大小的玩具。这种玩具制作材料既好找,又便于制作;既不要花钱,又充满乐趣,很受乡村孩子的喜爱。
母儿做起来很简单,只要找来破碗、破罐,把它打碎,变成好多铜钱一般大小的碎片,然后把它放到人家门前的石板脚踏上来回的擦磨,把四周的棱角磨平,不扎手就可以了。当时有些小孩一下子会磨几十个放在口袋里,或是书包里,常常把口袋或书包装得鼓鼓囊囊的,并且以此为炫耀的资本。
母儿做好了,作为一种玩具,乡村的孩子一有空闲时间就会聚在一起玩起“拿母儿”的游戏来。说是“拿”,其实就是用手“抓”。像古代宫女玩香包一样,几个人团团围坐或是蹲在一起,看谁能将分散在地上的母儿,连同手中的母儿一同抓起来,以此来定输赢。抓起来的算赢,就将分散在地上的母儿全部拿走,输了就继续将母儿放在地上让下一个玩家拿。
20世纪70年代,我还在读小学,当时,只要下课铃声一响,就会和那些喜爱拿母儿的孩子一起,飞快地从各自的教室里冲出来,到操场上抢占有利地形,扎堆儿玩起拿母儿的游戏。
不仅在课间,在平时,乡村孩子不管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一有空,都会玩几把拿母儿。我常常是放学根本不归家,躲到村边的小桥边、大树下,或是人家的庭院里,把书包一撂,就开始和邻家的孩子们玩起了拿母儿。
拿母儿讲究抛、翻、抓、接等动作的迅速、协调,同时还要做到眼到、心到、手到,缺一不可。这就要求拿母儿者有很高的技术,如果不好好练习,或不是行家里手,就拿不了散落在地上及抛入空中的母儿。
你看,小桥边的那群孩子,他们有的蹲着一手抓着自家的母儿,一手托着下巴;有的前倾着身子,双手撑地;有的伸长脖子探着头;有的弯着腰半蹲着……,他们身着各式各样颜色的衣服,围成一圈,活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他们就像即将上战场的战士准备好子弹一样,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了一大堆的母儿。在说笑声中,一个扎着两条短辫子的女孩,把一只碗瓦瓷磨成的圆滑润泽的母儿,放在手心里,然后飞快的翻掌,将手心的母儿翻到手背上,再将手背上的母儿向空中一抛,看准了母儿下降的位置敏捷地伸手去抓,那女孩不愧是高手,一下子就能把抛人空中的母儿抓到手心。我和围坐在四周等待的孩子不约而同的举起双手高呼起来。
面对同伴的高呼,短辫女孩并没有因此分散注意力,只见短辫女孩稳稳地将自己的母儿放到手心,飞快的抛向空中,翻过手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就抓起摊放在地上四个母儿,这一抛、一翻、一抓、一接,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周围的孩子们眼花缭乱。这时,短辫女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笑着退后一步,让下一个孩子继续。围坐在四周的孩子们又一次高兴得拍起巴掌来。女孩赢了。
接着是扎着壶盖头的女孩,看她样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抛,一翻,都水到渠成,当到抓是,不知什么原因,她犹豫了一下,地上落下了一枚母儿,那些伸长脖子、围在四周等待成功喜悦的孩子们一起失望地惊呼起来。坐在我旁边的大虎闭嘴一笑,竟喷出长长的鼻涕。孩子们这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有的双手撑地翘起双脚在空中舞动,有的干脆笑得就地打滚,整个场地上到处洋溢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