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年味随之而来,最令我怀想的却是儿时那浓浓的年味!
我十岁前,我家是与爷爷奶奶住一起的。总觉得那时候过的年,才是真正有年味的年。
离过年还有几个月,我奶奶这位当家理财的绝对高手,首先要备的年货就是鸡。她舍不得买大鸡,太贵!她买来上十只小鸡,先用菜叶,剩饭喂着。等它们长大了,我爷爷便“磨刀霍霍”后,把它们一一给宰了,吹干,熏了,十几只腊鸡,连同腊鸭、腊鱼、腊肉等一起挂在屋檐下,很是壮观!
那时候是计划经济时代,我奶奶手持有限的粮票、油票、猪肉票、副食品票,操起小脚,迈着“八字步”,拎几个花布袋,让我挑一对小水桶,到处察看。看哪家粮店的米、油,哪家肉铺的猪肉、猪的下水,哪家南货店的饼干、糖粒子,又好又便宜些,经她老人家反复比较和斟酌后,才放心地买回来。
那年前购买的最后一项是煤了,她老人家命令我到煤店去看看煤好还是不好。我当时玩兴正隆,心不甘情不愿地到了煤店,但我却不知道怎么样的煤才是好煤,便自作聪明地装了两衣口袋的煤带回家。到家里,当我从衣兜里把煤掏出来给奶奶看时,她不但冇表扬我,还操着衡阳家乡口音唠叨起来“蠢婆娘,煤都把衣口袋搞得西龌龊(脏死了),我也难得洗噻!”当然我也没有蠢到等哒讨打,赶快脚踩西瓜皮……溜了,继续与小伙伴跳橡皮筋玩去了。
临近除夕,我爷爷作为真正的主角上场了!
只见爷爷拿了一条长长的布巾往腰间一扎,衣袖往上一捋,把水缸挪到外边街阶上,架起一大柴火灶,支上一口大铁锅,旁边装一块大案台,把几把被磨得锃光发亮的菜刀和炊具放在上面备用。这时把奶奶购买回来的一大堆食材一一洗净,分别用小簸箕装好。
每当听到爷爷切菜发出的“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的均匀声音,快速的节奏,就晓得我爷爷的刀功十分了得!不到半天工夫,所有过年该切的菜就切完了,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妥妥当当。然后,就开始了进入“炖”“煮”“蒸”“炸”“煎”“炒”等用火的烹饪阶段。
爷爷做的菜,那香味实在诱人,半条街的人都在分享。这时最高兴的是我们这些孙辈,爷爷做一样,我们就尝一样,爷爷的菜还没有做到一半,我们就吃撑了。等要正式上桌吃饭了,个个喊吃不进,吵吵闹闹,最后都被爸爸妈妈赶下桌了。
最隆重的是除夕,这时在武汉的伯伯一家人也赶回了。大家一起把爷爷做的美味佳肴都端上了桌,那色、香、味、形,样样俱佳,相比“满汉全席”毫不逊色。记得其中有一道叫做“和菜”的菜,是由十种素菜丝合炒而成的,不但菜名应和春节一家人团圆、和睦的主题,那味道堪称一绝。
团圆宴开席前,我父亲三弟兄一起在家的大门口,燃一挂大鞭炮,过后,一家一二十口人,围着爷爷奶奶,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吃着团圆饭,过着吉祥年!最让我们小孩高兴的是每人得到了一个装有几毛钱的红包。守岁后,我们捧着红包做“富翁”梦去了!
现在回忆起来,当年吃的无非只是有限的鸡鸭鱼肉,哪有现在的生猛海鲜。我想,当年的那个年味其实就是一种情!这种情,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之情,他们不管物质多么贫乏,总是想方设法让晚辈吃得更好,吃得开心。这种情,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之情,他们不论自己在外多么艰难,路途多么遥远,总要赶回家吃上父母亲手做出的菜肴。
年味就是家人相互的牵挂,相互的依恋之情!这样的亲情永远不会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