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算是一个很怀旧的人,只是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儿童节。
我的童年是从老屋开始的。好像从我记事起,老屋它就叫老屋了。那时候,爷爷奶奶还一直住在那里。有人住着,自然就会有烟火气,便也不觉得老屋有多老了,反而多了份特别的亲切感。听爷爷说,老屋是他和曾祖父一砖一瓦搭建的,满打满凑,竟也住了三代人,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那时候的房子,普遍都是由一块接一块厚实的黄土墙堆砌而成,家里条件稍好的就能用深灰色水泥铺就一下。
老实说,对于老屋的印象,我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打小儿就爱去那儿玩,那儿多的是好玩的主。
老屋门前有一大块空地,可是种植的好地方咧。除开爷爷会种上一些比较日常的蔬菜,像水葱、芹菜、大白菜、丝瓜、豆角这些,我们这些小孩子也会到处搜罗一些新鲜好玩的植物树种,找片看上的土地,学着大人的样子,挖土、播种、浇水、施肥,然后一天天地盼着它长大。
那时候,旁边就有两棵高大的木芙蓉。每到9月,秋天的一日温差就能将大部分花朵和叶子染上斑斓绚丽的色彩,而能开出满树温柔小粉红的,大概也只有木芙蓉了。尤其是重瓣的木芙蓉,跟春天的牡丹芍药一样柔软可爱。听大姑妈说,那是小时候她和小姑一块从别人家的树上截下来插迁而成,于是我和姐姐便商量着也要种两棵这么大的树。后面又不知道听谁说,芙蓉花可以作药,我们就把花摘下来,一片一片地放在太阳底下晒,还因为这个挨了不少爷爷的教训。不过,木芙蓉花后会结出毛茸茸的蒴果,持续到隆冬,就不好看了。
除了粉嫩娇艳的木芙蓉,野生的紫茉莉也到处都是。将紫茉莉的种子撒到房前屋后,随便浇上点水,春天就能成丛地生长,夏天就能成簇地开花,小花鲜艳夺目,黄昏便花香袭人。我小时候唤它喇叭花,因为它张开嘴巴,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在对着我呐喊。
空地靠近后山那边,是一处竹林,这也是一块宝地。一到冬春季节,爷爷就会扛把锄头去林子里找还没冒头的冬笋。爷爷说,找笋也是一门技术活,有笋的地方一般土块会微微隆起并松动、开裂。他在环顾一周后,停在一处,抬起脚就往面前的土地上踩,好像在试探着什么。随后便见他双手紧握锄头,一下一下地将土块刮开。等到里面的冬笋能看见头时,他就重新调整双臂,并将锄头用力往下一挥,锄头口子便准确地落在了笋蒂和竹鞭之间,再往上一挑,嫩黄的冬笋就乖巧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不久,它就会变成我们饭桌上的美味。
除了冬笋外,小竹林里还有很多宝物,像缺了口的小饭碗、破旧的酒瓶……于我而言那都是和小伙伴玩过家家的好东西。小树林里还有许多棕榈和蒲葵。爷爷会砍下一大片叶子,剪开后用来捆青菜,第二天清早送到集市上去卖。在棕榈结子的季节,我会拿着竹竿打下一大把棕榈子,只有趁爷爷不留神的时候才敢去折蒲葵芯来制作拂尘。因为他说,芯没了小树就会死。也是在老屋,我才真正知道,原来竹子也能开花,只是这并不见得是一个多好的现象。
老屋旁边,还有一棵较为高大的柚子树。小时候,看见柚子开花,便盼望着结果子。有一次,柚子还没成熟,我就迫不及待地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往柚子蒂上一顶,而后稀稀疏疏的几个柚子就砸了下来,“砰”的一声,坠地异常沉闷。小伙伴们都很兴奋地跑上前捡起厚重的果实,剥开一尝,又个个苦涩到睁不开眼。等到果熟了,爷爷就会将摘好的柚子,留足家用,而后送些到亲戚和邻居家,剩下的几个次点的柚子便会被我拿来当球踢,着实好玩儿。
后来我才听母亲说,爷爷奶奶曾为了那块空地和旁边的柚子树,与隔壁的表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十多年都没有任何来往。到前些年,老屋因为地理位置被政府放进了拆迁建设名单里,爷爷奶奶也就与我们住在了一起。
前些日子,我五一回去。家门口又来了好些公职人员,说是要在旁边建设一个冷冻厂。我看了看,那儿不就是以前的老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