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11 14:52
一个人的中秋
中秋节将至，空气中飘起了浓浓的秋意。公司特意给小刘放了几天假，让他回家和年轻的老婆及孩子团聚。今年春节期间，公司有一栋楼在抢着修建，使用方催得紧，公司的技术人员及建筑工人都没放假。小刘是公司的技术设计人员，因此，春节就是在工地度过的。前几天，大楼基本竣工，工作暂时清闲下来，公司老总考虑到小刘有近两年没回家看望老婆和小孩了，就宽大地允许他回去过中秋节。本来，小李也属于照顾的范围，但小李说，自己是单身汉，还是让给小刘吧。小刘很感动，紧紧地握着小李的手，不住地说谢谢。
中秋那天早晨，小刘打点好行装，就急不可耐地出发了。小李送了他一程，说，“见到嫂子，代问声好啊。”小刘大包小包地到了火车站，坐上了通往故乡的高铁。车厢里乘客很多，操着不同地域的口音，显见得都是回家与亲人团圆的。放好行李，小刘坐下来，拿出了手机。想了想，他又把手机放下了。他想给妻子樱子一个惊喜。他和樱子结婚好几年了，前年生了个儿子。小刘去年春节回家探亲时，儿子刚好一岁，正在牙牙学语。今年春节没时间回家，到现在，离开他们已经一年半还多了。小刘想，儿子一定已经会叫爸爸了吧？想到这，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工地上有不少工人也是结了婚有了小孩子的，听他们说，因为回家少，孩子根本都不认得父亲，更不会叫“爸爸”啦。他的心缩紧了。他想，孩子不会像那些工人的孩子一样，连爸爸都不会叫吧？妈妈是肯定会叫的，孩子整天跟樱子在一起，不会叫才怪呢。樱子是小刘的同学，大学毕业后，小刘来到了现在工作的这座城市，樱子则回到了县城。生下孩子后，樱子一个人支撑着家，既要上班，还要带孩子，辛苦自不必说。想到这，他有些内疚，觉得对不住樱子。他如果在家，就能减轻樱子的不少负担，她就没那么辛苦了。
窗外的山川树木影子一般地一扫而过，他的心也激动地跳跃起来，恨不得早点到家。他记得，前年春节他回家探亲的时候，还没有高铁呢，今年就有了，建设速度真是惊人。去年春节，也许有不少的铁路工人像自己一样，在加班加点，靠了他们辛勤的默默无闻的劳动，这高铁才能这么快修建起来。想到这里，他内心里莫名地有了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他们修建的那座大楼，有几十层楼高，是个商场，是那座城市的一个标志性建筑，年底就可以投入使用。他想，那个城市享受那座大楼服务的居民，有几个人知道是凝聚了自己的血汗和智慧呢。就像现在坐在这趟列车上的乘客，不会知道谁是身下铁轨的修建者。也许，这个车厢里的乘客，就有当初的建设者呢。
中午，高铁正点到达市里。他随便吃了点东西，买了到县里的快班车票，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城。正常情况下，有三个小时就到了。快班上的乘客，从穿着到口音，无不打上农民工的标签。小刘打小在县城长大，对农民工一直看不上眼。可自从他从事了建筑这项工作后，长年累月跟农民工打交道，从骨子里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觉得他们勤勉、朴实、厚道。因此，对在他眼前晃动的农民工，他有一种亲切感，觉得贴心。快班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行驶，突然就停了下来，抛锚了。司机骂骂咧咧地下来修车。乘客也下车抽烟，一个农民工主动递过来一根烟，和他搭讪起来。原来，那个农民工也是好久没回家了，几个春节都是在工地上度过的。中秋节，老板发了善心允许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因为弄不好，明年春节可能还要加班呢。农民工苦笑着，密密麻麻的褶皱里堆满了艰辛与风尘。汽车修好后，风驰电掣般疾驶起来，到县城时，天已经昏暗了。
他拎着大包小包，打开了房门。房间里整洁干净，却一片沉寂。“樱子，樱子。”他高声叫道，期冀听到樱子惊喜的回答。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他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没看到樱子的人影。到哪去了呢？他想。这时，邻居叫瘦子的走了进来。他看见小刘，吃惊地问道，“你怎么回来啦？”小刘觉得瘦子问得奇怪，“过中秋节啊，我回来看看。”瘦子一拍大腿，“樱子今早带着孩子，到市里找你过中秋节去了。”小刘瞬间明白了，樱子一定也是怀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想给他一个惊喜，没事先告诉他。谁知，却都在路上错过了。此时，天已然黑了，家家户户可能都坐在桌子前吃上团圆饭了。小刘赶紧掏出手机给樱子打电话。樱子刚带着孩子赶到小刘的公司，声音显得异常遥远。刚讲了几句，那边的小李抢过电话，和他说了起来。小李说，你们两个，真有意思，想着对方，却都错过对方。“放心啦，今晚中秋，我们陪嫂子一块儿过。”瘦子一眨眼的工夫，从家里拿来了一大堆做好的菜，摆在桌子上。小刘不明白地皱眉看着。瘦子说，“今晚我们两人过中秋。”原来，瘦子的老婆今晚加班，在单位里解决了。
中秋的圆月，晕黄着升起来，倾泻得满屋都是。小刘和瘦子醉眼迷蒙着。虽然今晚没见着樱子和孩子，但是他觉得，他的心里，他的周遭满满飘动的都是他们的身影，都是中秋合家团圆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