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前,村支书的大儿子的一块糖,激起了我对深圳的向往。
村支书的大儿子早年在深圳当兵,后来转业深圳安家落户,把家里的兄弟都带出去发财了。他每年回家省亲时,都会给村里的小孩子一人发一颗糖。那糖甜啊,甜到心里去了。
“我长大了要去深圳。”一次在山里劳作时,我对父亲说。父亲放下锄头,抬头望着莽莽群山,“唉——”长叹一声,算是对我的回答。
山的那一边,其实还是山。山的这一边,梦想正发芽。
2000年的春天,我鼓起勇气南下深圳,迈出了山海跨越的第一步。
就像早春时节还有寒流一样,我的早期深圳生活充满了艰辛。我还清晰地记得,刚到深圳关外的那天,天空下着令人心烦的小雨,春天并没有呈现出它的千娇百媚。我因为没有边防证过不了南头关,晚上睡在公园草地上,又冷又饿,想起老父在我临行前叮咛的话语,流下了成人后的第一滴泪,我甚至还想要打道回府了。
为了节约钱,我有一个月的时间露宿在公园里。那时,像我这样盲目南下特区闯荡的人很多。我们三五成群的,白天流浪在街头,夜晚就睡在公园草地里。人多了也不觉得太孤单,反而有“天当被地当床”的豪气干云。如果后半夜不幸醒来了,肚里正大唱“空城计”,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公园里开着很多花。万紫千红斗芳菲。最多最漂亮的是一种粉红大红的花,后来我知道这是深圳市花簕杜鹃,开得热烈奔放,赤若丹珠灿若明霞,朝气蓬勃,象征特区的活力。有一位诗人说,簕杜鹃就像他家乡的映山红,还作了一些诗赞美它,如:“倚门而望,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留恋姹紫嫣红的浪漫,怀想杨柳依依的远方”、“摇响青春的风铃,我们踏歌而行”。把我们搞得很是“穷开心”。诗人晚上和我们谈天说地,他给我们谈深圳特区的来历。他说,他一定会写下深圳最好的诗歌。他还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实干兴邦。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很惊讶,觉得胸中有团火在烧。
我凭着山里人的坚毅与执着,走过了自己人生最艰难的年代,并适应了这个快节奏高速运转的城市生活,以前在地图上查看、在头脑中想象的特区生活,就奔跑在自己快乐而充实的每一天里。老天不负有心人,艰苦的奋斗迎来了事业上的小成。2004年,我三十而立时又收获了爱情,温柔善良的客家女孩成了我的妻子,后来我们自己买了房,那楼盘名叫“幸福海岸”,算是在深圳安个家了。
洗尽铅华是沧桑,历经沧桑见阳光。他乡的城市因关怀日深而留恋,因文化日浓而厚重,昔日被称为“文化沙漠”的城市,文化氛围也越来越浓,文化设施日臻完善,文化活动开展如火如荼:公园里,老头老太练太极、扭秧歌,霞榆满天;舞台上,青年男女引吭高歌,歌唱幸福生活;图书馆里,老少读者求知若渴,争分夺秒。文化提升了特区人的幸福指数。
我浸润着特区的精神,如许多寻梦者一样,在梦想与激情中舒展筋骨。我知道自己根底浅,唯有多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管工作多忙,每天至少读书一小时,周末泡在图书馆,成了雷打不动的约定。我还参加了自考学习,拿到了本科文凭,得到了工作的资本,成功应聘到一所学校做教师。工作之余,我又拿起了笔,用李西乡的笔名写下自己的人生思考及感悟,自觉参与到文化立市这个伟大的工程中,让自己的一点文字汇入深圳这条文化大河。十多年来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了散文、随笔、通讯报道1000多篇,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文化人。2017年,我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编大战中胜出,成了一名幸福的在编教师。
“越过绵绵的高山,越过无尽的沧海,如果期待依然在,总是春暖到花开。”歌曲唱出了我的心声,唤起了我从少年到青春的回忆。如今,我已步入中年,展望前路,我如一艘历经风雨的老船,从新的港湾出发,信念为帆,风鹏正举,击水三千,幸福是岸。岁月流金,青山不老,在西乡的日子里,我愿用我的笔继续为西乡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