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11 14:53
行走在记忆里的耕牛
去年秋天去广西旅游，观看了张艺谋导演的《印象刘三姐》，其中有个镜头，是一个老农在落日的余晖中，牵着一头耕牛在田间小路上慢慢行走，后面跟着一头撒着欢的小牛犊，那道充满悠闲与惬意的风景，在我的相机里定格，也在我的脑海里定格，因为，那是我小时候真实情景的再现。
我小时候的农村，人们过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男耕女织的生活，“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人们甚至把牛与妻子儿女连在一起，成为理想生活的标志。那时常常听到这样一句顺口溜：“养牛为耕田，养鸡为换盐，养猪为过年。”一点都不夸张地说，那时候牛就是乡村的拖拉机，做什么农活都离不开它。在机械还没有介入农耕过程的时候，粮食从种到收都靠牛减轻人的劳动量，完成人力难以完成的某些收割播种过程。
那时候，耕牛与农民形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很多朴实善良的农民几乎把长期陪伴他劳作的耕牛当成了亲人。那年土地到户时，我家东拼西凑买回来一头耕牛，这可成了爷爷的宝贝，他每天早上起来什么都不干也要先看一眼他的牛，看牛好好的才放心。夏天，牛屋里时常要放上一堆艾蒿，为牛驱蚊蝇；喂养时讲究的是“细草匀料”，也就是要把牛吃的草铡得细细的，用一大缸水淘得干干净净，把料撒在草上，在石槽里，拌得匀匀的，让牛细细地吃。害怕牛营养跟不上，早晚两次喂牛的时候给水里加盐加麸皮；牛身上长癣时用机油给牛涂抹患处；每天用笤帚给牛扫身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扫得光光的。爷爷没事时，总是喜欢坐在门口的树桩上，一边悠闲地吸着烟，一边眯着眼看他的牛，那神情，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的牛一天天少了起来，田野里拖拉机、联合收割机隆隆作响，机械让农活变得轻松起来，牛成了农人的累赘。曾经的耕牛，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好伙伴，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已经混同于猪、羊、鸡、鹅、鸭，它们完全一样了，没有半点区别，是地地道道的同类。
耕牛渐渐远去。行走在田野里，风光依然旖旎，农人还在劳作，庄稼还是那么翠绿，可给人的感受却分明和以前不同了。那就是羊偶尔还能看到，牛却没有了。
如今人们偶尔看到的牛，只是肉食的菜牛了。若干年后，但不知鲁迅先生的那句名言，“俯首甘为孺子牛”，我们的后代子孙将如何解读？恐怕连“牧童遥指杏花村”的美好意境，也只能存在于诗句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