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我就爱煞了旅游。我爱江南小桥流水的古典诗意,爱少林寺佛武合一的精魂,爱名山大川的险峻秀丽。我曾经执着的以为,我徜徉在旅游中的理由就是各地不同的景色,直到某一年某一月的某一天,我站在某个旅游景点的入口,突然察觉到一丝苍白无力的感觉。
我觉得我来过。
我开始能够猜得出将会在什么景点看到什么事物,无非是山、水、木栈道、旅店和购物中心。那一瞬间的失望感像是一锤猛击,打得我如落花般飘零。我烦闷、沉思,然后渐渐的我开始明白,旅行的意义不再是去看各地的风景。
台南的木栈道不会和青岛的有太多不同,某座无名小山上的参天林木与九寨沟顶端的森林常常有着相同的色彩。正如张晓风在《行道树》中所表达过的,城市,在这个世界都渐趋大同的时代里已逐渐失去了他们曾经独特的风格。江南的曲径幽深北京也找得到,上海的街头有了纽约的味道。但幸运的是,一方水土所养的那一方人还未被同化。于是,我旅行的最大乐趣就逐渐变成了同各地的人交谈。也许是一杯咖啡或一壶淡茶,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凝视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但其实大多数时候,往往都是快餐店店餐间隙的无意搭讪,博物馆询问路线时漫无目的的闲聊,再或是公车上善意热情的提示……
我开始重新爱上旅行,重新在名山大川中徜徉沉醉,因为人情美。人情美就像是繁华喧嚣的世界中的一缕寂静和一点点自怜自伤般的寂寞。我还记得独自一人在台湾考试搭乘公车时询问车票钱,司机大叔带着些许方言的国语在喧嚣的公车上显得格外寂静:“你还是个学生吧?去办个卡,省钱!”我几次想告诉他我只是个过客,但我最终放弃了这种想法,转为笑着答应。因为这种人情美,已让我不忍拒绝。
除却旅行表面的光鲜,我第一次开始更加深入的思考旅行。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过高晓松的文章,他说他和他妹妹都是无房一族,工作结束了就出去旅行,开着越野车,自己订路线。我觉得他们兄妹就像是那种永远不知疲倦的鹰,可以无尽的飞,不像蜗牛,因为背上壳的束缚而蹒跚前进。没有永远的目的地,只有暂歇的树枝、漫漫长路和路边璀璨如画的风景。我想,这当是很多驴友徜徉的意义了。
但我并非没有顾虑的。也许是祖父和外祖父两位饱学诗书的儒生对我的影响,我总隐隐对这种渴望的生活而感到些许的不安:不成家、独自一人、不能侍奉父母于榻前。但徜徉的意义就在于未知的相遇。就像三毛,在旅途中邂逅一生挚爱荷西,携手在天地山川间谱写令无数人艳羡感慨的爱情神话。
因为三毛的鼓励,我决定继续徜徉。为人所徜徉,为情所徜徉,为喧嚣之中的那点寂静与寂寞,执着的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