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维也纳的街头,很自然很认真地联想起差异两个字时,是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我们看见两辆小轿车一前一后疾驶而来,赶紧停住脚步等它们开过。这时两辆小轿车也嘎然而止,前面车里那位金发女郎从车窗探出头来,冲我们笑着说了声英语,我虽然不精通英语,但“请”这个意思我还是听懂了。后面车里那位满头银发的男士也一个劲地挥手让我们先行。
在欧洲,汽车礼让行人,很多没有红绿灯的街头,你也能体会到一种行人优先的礼遇。即使没有斑马线,你与汽车狭路相逢,司机都会停下来。这或许源于欧洲人深厚的人文教养,或许汽车礼让行人成为 一种社会道德。每个人行路的权利是平等的,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这种理念的形成和持久,是靠行人和汽车司机共同维护的。当时我有点感慨,也有点感动。不知为什么,一下子联想起离家不远经常经过的那条马路口,人与车、车与车常常互不相让地挤在一起。一天我坐在出租车里,一位老大娘迈着蹒跚的步子欲过马路,开出租车的小伙子把车刹住。等老大娘慢悠悠地走过马路,身后已是一片报怨声和汽车鸣笛声。
看来差异不仅仅体现在高速公路、洋房、汽车上,还有那些瞬间发生的凡人小事,它无形中让人看到了一种人文的反差。
文明修养方面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但感受更多的还是思维方式上的差异。我知道,思维方式受地域、历史、文化、观念等诸多方面的制约,是一个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一种思维方式,是民族深层次文化的一部分。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无时无刻不渗透到人们观察问题和处理问题的过程中。
一次,我们去拜会奥地利绿党的一个妇女组织,拜会即将结束时,为了表达谢意,我们送给对方一份小礼品,对方立即打开欣赏。我身边的同伴不解地问:是不是礼品太簿了,还是不放心?我因为有过出国的经历,知道这是欧洲人的习惯。反过来如果对方送给我们小礼品,我们不习惯当面打开欣赏,他们反而认为不大礼貌,这就是东西方思维方式的差异。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开,一位小伙子走进来,冲着给我们介绍情况的金发女郎说了几句英语。翻译说,原来约定的时间已到,也就是提醒我们拜会该结束了。过去只听说欧洲人时间观念很强,但绝没想到认真到这样一丝不苟的程度。决不像我们研究问题、商量工作所习惯的那样,约定一个小时的时间,延长到两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我想欧洲人守时讲信用,绝不是一时一事的事情,非常自然接近本意,也决非是刻意追求的那种。
或许是我们受儒家文化的影响的缘故,自古以来非常讲情讲义,人与人相处常常讲缘份,但据说缘份两个字在英语词典里是翻译不出来的。在欧洲人眼里,友情是友情,生意归生意,二者不是一回事。我们几进几出维也纳,每天坐着大巴车沿着阿尔卑斯山的高速公路不停地跑,有时为了赶路,常常要贪黑起早。司机是个脑门光光的挪威人,跟中国导游合作了好多年,照样一本正经地提出:要按规定的工时、里程计算报酬,有时还把怒色挂在脸上。我的同伴说:“不是给他小费了吗?”原来报酬归报酬,小费归小费,超里程如被查出要付罚款,超时加钱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天,我们从奥地利开车到德国达巴伐利亚新天鹅山下那座小镇时已近黄昏,还不到返回的时间,大家便沿着那条清新而又美丽的小街随便转转。当时大部分店铺已关门,我们只能隔着玻璃窗观赏一件件精美的工艺品。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老者从对面走过来,我的同伴用英语打听,附近有没有正在营业的店铺?老者一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不清楚”。当时我们以为是他很傲慢,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他经询问清楚后又返回来,很耐心地指点着告诉我们,前面几十米的地方有家不小的店铺还在营业。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这位老者因为没有亲眼目睹,不知道店铺是否营业,据此可以看出欧洲人说话办事的认真性和严谨性。
欧洲人终日行色匆匆,他们驾着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似乎生怕丢失生命的每一分钟。人事倥偬之余,他们总是忘不了喝咖啡、听音乐、伴随着华而滋乐曲翩翩起舞,还有外出旅游。
年轻人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和上进心,他们为获得学位的拼搏精神和奋力工作的竞争心态让人折服,可对生活的享受欲望,又让人不可思议。他们把超前消费视为常事,很坦然很惬意地向银行贷款买房、买车。这与我们平日里量入为出,手里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的持家准则相径甚远。提及此事,他们也很少有人这样想。
从哲学和文化角度讲,我们和欧洲人因所受教育不同,信仰不同,观念不同,导致思维方式上的千差万别,虽然各有优劣,但我们不能不承认,有很多方面应该向对方学习借鉴,取长补短,这样才能缩短差距,使之在新世纪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