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春节是中华民族天幕上的永恒明灯,回家过年,家人团圆,同吃年夜饭,这便是亲情,这便是幸福。然而,骄傲无知的现代人,却不约而同地发现:如今的年味淡了。
今年,我家别出“新”裁,不在家里吃年夜饭,改吃“馆子”——在小区附近的小饭店订了桌年夜饭。父母自然是少了一点劳碌,约定的时间一到,汇集于此,依次落座,上菜,斟酒,敬酒,搛菜……自家人,自掏腰包,讲究的是精简实惠,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山珍海味。菜点的不算多,退一步讲,即便菜再多、再好,如三文鱼刺身、芥末澳洲大龙虾什么的,我也从不问津,因此,年夜饭没有多大胃口。当然,我家小孩除外。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记忆中,母亲很早便忙碌和张罗开了。掸灰尘,擦窗户。磨米粉,蒸糕团。干家务帮不上多大的忙,然而帮着推磨、加米、筛粉等打打下手、参合参合还是绰绰有余、饶有兴致的。“推呀拉呀转又转,磨子转得圆又圆……”,上下两片圆形石磨,每片均有三四十斤重,一个类似手扶拖拉机的木架子,榫头套在石磨上方木块一侧的孔洞中,一个人拉,一个人推,还有一个人把住绑在石磨上的木把手,类似掌舵把握方向、节奏,同时适时往石磨注米孔加米。用石磨磨米粉是个力气活,费时费力,有时得延续大半个晚上,直至深夜方才罢休。
第二天,和粉,包馅料,分豆沙和肉馅两种,蒸笼格子垫上一层粽叶,向上的一面稍微刷点油,把做好的方糕、圆团往上一搁,架锅烧蒸。整笼整屉方糕、圆团新鲜出笼,热汽蒸腾,我就用夏天的蒲扇拼命扇着凉风使之降温。末了,还不忘分别在方糕、圆团上用方形和圆形的模子蘸点一种类似品红的溶液压印点缀,我现在想来是否有点类似古人的“点绛唇”。
方糕、圆团可以送亲朋,或是与邻居分享,大部分留下自家就着早饭吃,一直可以吃到正月十五。年卅,父母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鱼、鸭、肉,样样有,吃得那一个香,那一个饱,开心没得说。
父亲每每买来几个小烟花,晚饭后,敞开大门,全家一起看烟火。烟花临空绽放,孩子欢笑奔走,欢乐,喜悦,写在孩子们的脸上,印在大人们的眼里。
第二天一早,父亲从屋后小溪里提上一桶水,意即有进水。早饭前,自然是人手一杯糖汤水(蔗糖、核桃仁腌制),意即一年到头甜甜蜜蜜。大年初一这一天,家里垃圾是不向外倾倒的,留着、囤着,意即财水不外流。年未到,盼过年。年一到,做糕团、吃年夜饭,放烟火,拿压岁钱,穿新衣……过年的喜悦印证和承载着童年太多的希冀和期盼。
今年过年的时候,媒体一直在说烟花爆竹是PM2.5的重要推手,老婆说响应号召,过一个绿色环保年,因此大年三十我家没有放烟火,年初一亦没有。起得有点晚,我想试着给孩子泡一杯蔗糖水,可仔细一想,小家伙不知道要睡到何时醒,喝惯了奶茶的嘴,肯定对普通的蔗糖水嗤之以鼻,如此想来,大可不必,一切免了。
有作者撰文说, 如今城里的孩子是没有故乡的一代,何谓家乡?何来老宅?他们全然不知。沉湎于电视、网络,埋头于书山题海,感受不到乡野春风,缺少户外运动,是无根的孩子。钢筋混凝土的单元楼,所大家隔成一个个亭子间,生于斯,长于斯,他们既是幸运的一代,亦属失落的一代。我跟孩子说,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罗,爷爷奶奶这一代,自己动手做年夜饭,有滋有味。你看爸妈这一代,平时烧个饭、做个家常菜还行,年夜饭就懒得去做,即便做,也做不到咋样。待到你们这一代呢?情况愈发严重,平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