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12 14:33
薜荔，凉粉果的前生今世
花友群的几位花友，春天从南京半夏花园回来，魔怔似的开始想种薜荔，说半夏花园的墙面上，攀援着绿意盎然的薜荔，给人带来满目绿意。
看见薜荔二字，最早想起的是屈原《楚辞》: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我总有奇怪的感觉，屈原除了是位伟大的政治家文学家，其实屈原更是位伟大的植物学家，他文字里的植物数不胜数，大多为香草类,能祀神通灵、驱邪祛毒、治病健身；更能赋予人美好的品质,或高洁、或清幽、或坚定。
不过很奇怪的是，后世的薜荔寓意让人有点混乱，多与荒凉萧索有关。柳宗元说“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本来被薜荔遍布的墙壁雨水无法浸入，偏偏密雨还斜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作者表达的是无奈伤感；把薜荔推到荒芜极致的应该是毛泽东，《七律二首·送瘟神》里：“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曾经生气勃勃的村落，因为血吸虫病导致村人死伤无数，剩下的被迫离开了村庄，背井离乡。门口的薜荔便枝枝蔓蔓爬上了残壁断垣，让整个村庄都笼罩在薜荔的阴冷森然里。薜荔成了人们恐惧的植物，因为薜荔结的果子像馒头，所以外号“木馒头”，在岁月的沧海桑田里，居然慢慢被人喊为“鬼馒头”。无辜的薜荔实在委屈。
新社会新时代，好在我们花友的记忆里，繁茂的薜荔是苍翠的，是生机勃勃的，是让人喜爱的，花友们也都爱在门口种几株薜荔，顺着墙壁，薜荔会遮起一面阴凉。我喜欢薜荔，更因为薜荔的果实可以做水晶凉粉。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能赏能吃的植物最让人喜爱。
好多年前去浙江，酷暑里爬山，又热又渴到了一个村口，几百年历史的大树下，有位卖零食的老奶奶，面前放着一碗碗像水晶似的食品，浇上糖水，嘴巴一抿，清凉爽滑下肚。在这样的天气下，这碗水晶凉粉简直就是救命美食！当地浙江朋友赶紧解释了水晶粉的前生今世，其实凉粉叫木莲豆腐或木莲羹。还特意带我们去村里看了这种植物，原来就是我们常见的薜荔，不过在身边很难得看见结果的薜荔，据说要生长很多年。两米以下的薜荔叶子细小光亮，如果多年的老薜荔爬得很高，长出大的卵形叶，就会结果。当地人叫木莲，很唯美的名字，因为结的果像一个个莲蓬。我倒觉得剖开的果子更像无花果，都是隐头花序。木莲豆腐就是取果子里的种子晒干，用纱布袋在水里不停揉搓而来，跟做面筋手艺差不多。某宝很多卖家，不过想完美揉搓出水晶冻，还需要点技术，一熟人是动手达人，能亲自淘宝亲自揉搓出色泽透明水润的木莲豆腐，让我们一起大快朵颐，不过有一次她说起创造性思维的由来，说现在纱布袋子好难买，揉搓木莲冻可以用袜子来代替啊！REALLY?她赶紧强调，是簇新没使用的丝袜。后来我们常跟她开玩笑，好好的木莲豆腐，被你揉搓吃出脚气味啊。
薜荔经过几千年的历史演变，苍翠没变，美味没变，变的是寓意，从极左到极右。现在薜荔又开始走入寻常百姓家，走进很多小区，只要收拾得当，爬满薜荔的墙壁其实也是生机勃勃。
不过现在再也吃不到当年酷暑里木莲豆腐的绝美风味了，因为当年的情境，当年的味蕾，当年的气候都不复存在，这种纯天然的美味只能留存在我们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