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固执地认为,绘画不仅仅带给人们审美上的愉悦,还应具有记录历史和折射思想的价值,特别是在没有摄录技术的远古时代。我多年查找和寻访像《清明上河图》那样描绘社会生活习俗的中国画,结果往往令人失望。
乘坐兰新线列车,在柳园站下车后,换乘一台越野吉普前往敦煌。沿途死寂寂的,见不到人家。淡青色的萤光染上的地平线,此时正在上演加冕仪式。随着导游的指点,莫高窟出现在视线内:断崖峭壁上,顺依山势,开山凿石,建成大大小小、疏密适中的一排洞窟,形如蜂房鸽舍,错落有致、鳞次栉比。
一个个洞窟里,四壁尽是彩塑和壁画,但题材基本都与佛教有关。肃穆的佛影、飘舞的飞天,神秘庄严的气氛令我屏声敛息。佛教在这里摆脱了奥义,以通俗的图式演绎因果报应、求福消灾、丰衣足食、繁衍子孙等俗世场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成百上千的飞天,有的臂挎花篮,采摘鲜花;有的怀抱琵琶,轻拨银弦;有的倒悬身子,自天而降;有的彩带飘浮,漫天遨游,还有的舒展双臂,翩翩起舞……
兴冲冲地参观了一二十个洞窟后,已半天过去。导游告诉我,还有四百多个洞窟哩。
下午,又随着人流继续参观。几乎千人一面的佛像和大同小异的壁画,让我产生审美疲劳。在这些壁画中,大多数是以“偶像式”而非叙事式图画为主,形象高大肃穆的各式佛陀或菩萨以威严庄重形成视觉中心,而环绕周围的其他人物以及各式建筑亭台设置,也是以一种繁复密集的对称式结构,强化了一种“向心式”的视觉效果。莫高窟壁画艺术的中心是人物,但是,这里的人物主体是以宗教为中心的神,以人的形象出现的神。
老实说,参观莫高窟对我来说是一次难免的晕眩,既震撼陶醉又模糊不清。我虽还不能真正认识它的“庐山真面目”,走进它的内心,但我懂得了敬畏与虔诚:那些大胆的笔调勾勒,完美的空间视觉构架空间、飞天的曼妙的身姿、宁静的佛像、飞腾的线条、繁茂的装饰,时光留下的痕迹,甚至被风沙侵蚀后的湮灭,都会激起后来者的无限畅想与激情。
我有得有失地离开了莫高窟,继续我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