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黄河由远古到现代,浊流宛转,九曲连环,似一条金灿灿的文化项链,在华夏大地深深镶嵌。
黄河的脾性格外暴躁,"几"字形河道的最后一折,曾倔强地摇摆,任性地决口与改道,让下游百姓不堪其苦。晚商时期,商王盘庚带子民过黄河,择善地,建国都,在黄河以西一块叫"殷"的宝地落脚。这里临近黄河,水源丰富,河湖纵横,人们在这里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大自然奇异莫测,"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商王凡事都要向上天鬼神问卜吉凶。宫廷里,负责占卜者叫贞人,占卜之时,用火烧灼龟甲兽骨,凿钻部位会爆裂出兆纹,通过兆纹来判断卜卦的吉凶,并把占卜过程和事情结果,刻写在龟甲兽骨的正面。
商王不知道,刻在龟甲兽骨上的卜辞,被后世尊称为"甲骨文",记载着斑斓厚重的华夏文明。
不仅仅是贞人,这里的工匠还将文字刻写在青铜器上。他们用黄河沉淀的黄土制作"模"与"范",用来铸造青铜器。工匠们不知道,他们铸造的各种鼎作为古代青铜文明的象征,成为如今国内众多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三千多年前,一座殷商国都在黄河岸边崛起。王朝兴衰,都城存废,一片片甲骨文与一件件青铜器悄悄躲藏在黄土之下,三千多年后,才钻出地面,显现震惊世界的文化密码。
人们一片片、一件件认真识读,读出一座鼎盛的国都,读出一个鲜活的商代,读出一串串早期的华夏文明果实,让中国有文字可考的历史,一下子上提了一千年。
这里是黄河古都安阳。
有一种说法由来已久,古时,人们称黄河以南为外,黄河以北为内。安阳东部平原地区因位于黄河以北得名内黄。西汉末年,黄河在这里决堤,洪水漫过民间修筑的堤坝,方圆数十里乃至百里一片汪洋。等到洪水退去,淤积的黄河泥沙早已把这里覆盖,把一切"封存"起来。
2003年的一个夏日,内黄县"引黄入内"工程施工现场一派繁忙,一台推土机正在梁庄镇三杨庄村北河道内施工,突然,有人惊叫了起来。众人围观过来,只见离地表约5米黄沙下面,隐隐约约出现一堆瓦砾,瓦片很大,好像是房屋的房顶……
经过考古专家发掘整理,从5米多深的淤沙中,发现一座基本完整的聚落民居遗址。这是一处西汉晚期的聚落遗址,专家称之为三杨庄汉代遗址。
沉睡了两千年的汉代聚落民居,一觉醒来,掀开身上的黄土,全景展现了汉代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农村图景,被称为"中国的庞贝古城",开启了一条通向汉代的"时光隧道".
一处处庭院、一垄垄农田、一件件器物,让当代人目睹了凝固下来的汉代人那一幕幕生活场景,也让人们想像着那时的农耕文明。
黄河带来了黄土,黄土孕育文明,又埋藏文明。人们站在内黄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看着满眼黄土,深深地感恩黄河。
在古都安阳,人们的黄河情结很浓。彰德府古城的布局其东、西二门并未建在一条直线上。民间传说,倘若东西二门相照,会惹怒黄河神,黄河会重回故道,祸害古城人民。虽是迷信之说,但百姓确有信之者。
安阳东南部的滑县,也地处黄河故道,早年这里的黄河鲧堤上有一个渡口,居住着一户李姓人家,以摆渡过往客人为生,人们称渡口为李家道口。宋元以后,黄河改道,卫河流到这里取用一段黄河故道,李家道口又成了卫河上的一个重要码头。明清以来,道口成为商业重镇,素有"小天津"之称。道口烧鸡被商人带至全国各地,名气越来越大。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黄河带来了黄土高原的黄土,原本坚硬的黄土来到中原,早就磨成了细沙。安阳东部的黄河故道风起沙扬,千百年来,勤劳的人们与风沙抗争,在沙土地上种植了根系发达的红枣树,沙土地变成枣树林,红枣树成了黄河故道的"亲情树".抗日战争期间,八路军战士和群众依托千年枣树林与沙土岗,用游击战痛击敌人。沙土地写满红色革命故事,黄河故道变成了红色沙区。
沙区人民传承革命斗争精神,在党的领导下,一路拼搏奋斗,进入新时代,打赢了脱贫攻坚战,走上了全面小康的大道。又引来黄河水补充地下水源,灌溉万顷农田,沙土地变成了优质小麦基地、玉米基地、果蔬基地,黄河故道成了生态粮仓。
秋高气爽,千年枣林里,大枣如闪烁的繁星映衬着蔚蓝的天空。枣林间火红尖椒一串串朝天挺立,一望无际的青纱帐里,玉米棒子吐着成熟的胡须,黄河故道变得多姿又多彩。
黄河水滋润黄土地,黄河故道满是黄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