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想象,如果不开车,从郑州一步一步走到雁鸣湖去,那会是如何一幅情境。我一定会邂逅了一个又一个亲切的村名儿:杜庄、刘集、盆窑、穆楼、朱塘池,还有那些个密集的岗:郑岗、彦岗、杨岗、芦岗……这些村子因为没有邻着车水马龙的郑开大道,所以还可以看到很多空旷的土地。这些土地,还没有来得及盖成房子,她们的面貌还是可爱的田野,田野里还长着大片大片的庄稼。若是时值盛夏,我沿着玉米地中间的小路慢慢前行,过人高的玉米像两排翠绿的城墙,密不透风。除了玉米地,还有棉花地。在宽展展的叶子衬托下,粉红、玫红和雪白的花朵正在绽放,圆润坚挺的棉桃也已经一个个鼓起,低头去嗅,便可以嗅到一丝丝淡淡的甜香。
当然,玉米地还是最多的。走着走着,玉米地似乎成了帷幕,一道,又一道。每次拉开最后一道幕布,不期然就会看到另一种东西。有时候是苗圃,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小树苗。更多时候,那些东西都能吃:花生、红薯、西瓜、葡萄。花生和红薯用手刨其实很容易。花生仁的衣有的浅粉,有的大红。花生仁一律都是白生生的。红薯肉呢,有的白,有的黄。白的就只是白,黄的有黄色深,有的黄色浅。生花生和生红薯看着是那么不一样,吃起来的口感却有一点儿相通:都有一种鲜奶的甜腥。
……
体会着这些个好,渐渐的,你看见了汪汪润润的稻田,又看见了洋洋洒洒的蒲苇,你就知道,雁鸣湖快到了。及至走进雁鸣湖,你就会顺理成章地抵达到雁鸣湖本尊的好。如今雁鸣湖的美誉度已经很高了,可是走进去你就会觉得,这怎么那么不像一个声名显赫的景区呢?它还有着原生态的天然。天然有丽质,也有拙朴。湖边的树就那么长着,疏疏密密。湖水就那么静着,安安恬恬。鱼就那么游着,悠悠畅畅。风就那么吹着,爽爽朗朗。鸟就那么叫着,清清脆脆。游人不多,商家也不多,没有人要热情地给你推销什么,也没有人要鼓噪你娱乐什么。所以你不喧闹,你喧闹不起来。你就只管走,纯粹地走。你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默默地站一会儿,就还想走下去。再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没有路了。路就那么到此为止,颇有点儿出其不意的野趣,那么,就这么野一些,也是挺好的吧。你甚至想,就是到了深冬,这里也是好的。下了雪,就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到了初春,这里也是好的。下了雨,就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说到底,有关雁鸣湖的好,就是乡村的好,田园的好,是你以往记忆里留存而当下生活里日稀的好,是让你不由得感伤嗟叹却又无语沉默的好,也是你日趋远离时蓦然间又朝花夕拾的好。
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个好,我很愿意去雁鸣湖。一想到去的地方是雁鸣湖,我的心就很松弛,那感觉,简直就是要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