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她侧躺在床上,背靠着墙,久久不能入睡。月光透过纱帘,打在她瘦削的脸颊上,她把脸埋在被褥中,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叹息。真的,好饿啊,好想吃饭。
可是,试了那么多次,她依旧还是吃不下任何东西。每次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仅仅是一口,就吐得昏天暗地。她最喜欢的松鼠桂鱼,最爱喝的荷叶百合莲子羹,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高档餐厅里的牛排,街边小摊的卤煮,就连最清淡寡味的白粥,她也难以下咽。我,是不是病了。她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友人也带她去过医院,医生和设备也无法检测出什么,只挂了几次葡萄糖,开了几味开胃的药,也是全无作用。她只好放弃。
只是夜晚的时候最是难熬,关了灯,躺在床上,与黑暗一起扑面而来的,还有强烈的饥饿感,那种感觉狠狠地撕扯着她的身体,她无处可逃,只能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被褥中,像婴儿在母亲怀中寻找温暖一样,企图从被褥中吸取安慰。良久,她坐了起来,推开阳台的飘窗,倚在靠椅上,抬头看向天空。其实她很少抬头看这座城市的夜空,这是座不夜城,霓虹绚烂,偶尔还会有庆祝的烟花,将夜晚点缀的亮如白昼,根本看不到任何星星。不像她在故乡的田间,夜晚的时候总会有很多星星,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银河呢。故乡,她在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她的父母早逝,是阿嬷带大她的,她们每一周会通一次话,每两周通一次信,有时阿嬷会过来同她一起过节,她也没再回过家乡。
她猛地站起身来,穿上厚厚的外套,拿起车钥匙发动车的那一刻,她恍若置身梦中,突然很想很想回家,想要在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抱一抱阿嬷,说不定,说不定,就好了呢。
回到家中的感觉还是那么熟悉,见到阿嬷的瞬间,她如梦初醒,阿嬷摸着她的头,喊她囡囡。她坐在壁炉边,看着阿嬷的大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是南瓜酱!阿嬷的南瓜酱,是村里最有名的。小孩子和大人都喜欢,每年都争先恐后地来订做呢。把老南瓜掏空,去除南瓜瓤,把切好的南瓜块上锅蒸熟,再用木勺碾碎,放几勺鲜牛乳,倒入大锅中煮,直至橙黄色,再添一勺野蜂蜜,待到南瓜酱的颜色像那落日余晖时,就可以出锅了。阿嬷舀了一勺在煮好的白粥上,她犹豫地将裹了南瓜酱的白粥送入口中,只觉得满口生香,尘封已久的味蕾和食欲在那一刻被唤醒,只是一碗粥,却吃的格外香甜。
她就这样被治愈了,仅仅是一碗家乡阿嬷做的南瓜酱粥,或许,饥饿的她和胃都想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