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男人用心爱着的女人是多么的幸福!
爱只有两种,爱还是不爱,更多的是介于二者之间,说不上爱,也说不上不爱,但最终还是爱了。因为大家都老了,体会到了对方的好。
但是,有一种爱,却叫人难解,爱着,千方百计的爱着,却不但走不进对方心里,反而离得越来越远。
说不爱,这个世界在他们眼里,除了对方,还是对方。
说爱,他们的思维象两条平行线,从来没有心灵的交集,而且似乎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这是怎样的一种爱情?爱对别人来说是幸福,对他们来说,却是折磨。老天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两个人安排在一起?这就好比一棵白杨和一根扯拉秧,扯拉秧和白杨都是植物,抛开经济价值不算,无所谓谁更高贵一点,谁更贫贱一点,但是白杨一昧的往高里长,想给脚下的扯拉阳遮阴;扯拉秧却自由散漫,慵懒疏放,东长一下,西伸一下,朝哭西泣,陈诉着白杨的背离。她爱白杨,却不晓得缠绕白杨,纵然是细微的茎蔓,或多或少必然得缠绕别人,但她以为,缠绕别人,也是她的能力,而她却不愿缠绕自己的爱人。她想给他空间,也想给自己空间,假若真爱,又何须缠绕呢?她想。白杨却跟她想的不同,越往高里长,看到的风景便越多,他想讲给扯拉秧听,扯拉秧趴在地上,听不见,也不愿听。她不相信世上除了她周围的东西,还有别的美丽。白杨树越往高里长,越孤单,他想找人倾诉,可是除了星星和月亮肯听他的,连风儿都不愿为他驻足。他的扯拉秧呢,白天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晚上便睡得尽兴。他们已经没有了语言的交接。白杨树很痛苦,而扯拉秧却并不知道他的痛苦。在扯拉秧看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凡事都无需多言,说什么呢?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她的白杨哥,而白杨哥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如此天设地造、如此和谐美丽、如此痛快淋漓,还需多说什么呢?白杨哥说他的烦恼,他那是庸人自扰,烦恼自找,他不光有我和我们的小喇叭花,他都有星星和月亮了,还烦恼什么呢?
白杨便变得焦虑起来,他甚至怀疑自己所选择的路,觉得不该长那么高,十年前就应该和扯拉秧一样的匍匐在地上就对了。然而他心里明白,他是一棵树,他生来就是要做树的。他后悔当初不该选择扯拉秧做他的伴侣,然而他看着扯拉秧那无辜的单纯的笑容,他心里彻底明白,即使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依然还是会选扯拉秧。他爱扯拉秧,没有为什么,就是这么简单。
夏天,白杨树努力生长,好等秋天黄叶落满地面。冬天,扯拉秧在黄叶覆盖下沉沉睡去,白杨裸露着身体,伫立在寒风中。他的心,早已随了黄叶而去,片片黄叶,都是他对扯拉秧的爱。
这样的爱情,如果互相懂得,就很幸福。不懂,则很惨。
扯拉秧呢,她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不抱怨,可是也不亲昵。白杨有时候懂她的心思,有时候并不懂。不懂就不懂吧,谁都有保留自己思想的权利。但他隐隐担心,扯拉秧的心里,并不是她表面的的那样,很简单,很随意。她的枝蔓是新生的,根却是积年的。积年的妖怪!白杨笑骂。她怕是看破了世情,顺应了自然,默认了命运,不再思考两人的关系。
人只要活着,就得改进。夫妻关系更得如此,那样才有意趣、兴致。“你明年想要住一间什么样的房子呢?”白杨大声的问扯拉秧。
扯拉秧头也不抬:“我的房子在地下,不用你管,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这样的爱情,也是爱情吗?这样的爱,能持久吗?这样的爱,能相守一生吗?
既然都是真爱,应该算是爱情。相爱,便愿他们能持久,希望他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守一生,永远幸福。当他们活到九十九,白杨依然问:“老婆子,你明年打算住间什么房子”扯拉秧依然云淡风轻的说:“管好你自己吧,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