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正是晴天。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漂浮着几座小岛。小岛被绿树环绕着,布满一条条的沟壑,就像是一个绿巨人的胡子。湖边的大堤已经很旧了,年久失修,一块块深褐色的砖石堆砌在边上,反射着凄寒的光。大堤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一个呈倒三角形的半岛上。半岛的对面,则有一座高高耸立的屋子与它遥相呼应。码头上,一艘艘快艇已经整装待发,突然“刺啦”一声划开水面,船头高高翘起地前进。有几个老人围在一起,用手肘撑着栏杆,很大声地对着湖水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飞溅。大堤建的很高,所以我们没办法看清楚潜游在水底的鱼。
一座破旧的石拱桥,银白色的,已经一点也不反光了,却跨过一百多米的距离,到达最近的一个小岛。石拱桥的下面是没有什么承托着的,而在岸边的那个最小的拱,像山洞一样挤满了木板、石块、油漆之类的东西。
石拱桥的旁边,有一个池塘,中间用网隔开,一边是色彩斑斓的金鱼,大大小小五十多条,在向游客讨东西吃;大鱼霸道地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小鱼则只能离开这里,因为不小心会被挤死的。池塘里的水和湖里的水一黑一蓝,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池塘上面有一条古色古香的走廊,却不像其他地方那样贴一些山水画,而是被摆摊的人挤满。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石阶,用线拦着,湖水轻轻地冲刷着石阶的最后一级。湖面在这里变得开阔了,湖水由浅蓝变成深蓝,像海一样一望无垠,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
我们顺着石拱桥,登上了小岛。小岛上绿树青葱,草木茂盛。光线立刻暗了下来,空气也变得清爽,好像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天然空调室。这里的树,无一例外不是斜着生长的,一边的枝叶深深地插进水里,另一边的枝叶则勇敢地朝着太阳。在一处独木成林的小土坡上,没有一丝光,也没有一丝杂响,只有露水滴滴答答往下流的声音,“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想必就是如此吧。下见小潭,水尤清冽,如绿墨之染而沉鳞之园也。出十有五步,而湖水转绿为蓝。
我们走过小潭,来到九十九级阶梯。汗如雨下,可我们硬是坚持着。树木越来越茂密,若柳宗元于此,则可伐竹取道。渐渐的,听不到湖水的波浪声了,人也越来越少,风之轻抚竹林之声如倩女之齁声也。劳累在慢慢消退,我们的脚步也不觉间加快了。到达山顶,往下看,皆为竹海而无半点出路。竹叶飒飒地响,这时又像是一头小兽奔跑时的声音。我们静静地坐,阳光直射到我们的脸上,翻滚成金色的海洋,与下面的竹海,一黄一绿,一暖一凉,相映成趣。
下山的感觉轻松多了。我们下了山,穿过一个同样很破旧的拱门,又上了很多级被青苔和低矮的树木铺满的台阶,岛就算是走完了。我们上了岸。这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光景,蓝天像是被血染过的,红得刺眼,有几朵忧郁的乌云,像小岛一样漂浮在血海上;日影西斜,沉鳞竞跃,江山如此多娇。太阳变得很圆了,一天中最后的光投射到湖面上。我们回到停车场,这才发现,在大门口的旁边,有一座巨大的雕像: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使出浑身解数,各自拉着一条麻花般粗大的绳子,把它牢牢地绑在一个大石头上。雕像的旁边,还有两个比车轮还大几倍的巨石。孩子们在雕像旁嬉闹,年轻人倚在雕像上玩手机。迎着逐渐坠落的夕阳,它显得很苍冷,却又庄严地伫立着。顺着雕像的方向望去,在一座极高的峰巅上,有一个水闸。
夜幕降临,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中。可太阳的光芒和温暖,会永远印刻在小草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