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一个俗人,但更是一位风雅之士。
他有数十载的悠悠岁月,是与土地共度的。他的手掌布满厚茧,苍白的发与微驼的背,以及脸上那日益深刻的皱纹,无不诉说着时光与磨难于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迹。爷爷年少爱读书,但勉强读到高中,便辍学了。他丝毫不通音律,五音不全的调子却总被他哼得津津有味。他活得最接地气,只想着如何过得舒心踏实,却也活得潇洒快乐,只因他懂得如何巧妙得将雅俗结合,做到雅俗共赏。
那布满厚茧的粗糙大手也可干精细的活。细雨纷纷,爷爷带回两条新鲜的鱼儿,悠哉悠哉地拎着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是阵阵“呯呯”声,接着便又寂静,那是爷爷正低头细心剔着鱼鳞。随即是热闹的“嗞嗞”声,热油入锅,鱼也入锅,锅前爷爷专心致志地拨弄着,脑中定又想着今日的酒该喝个几分,才能品完这美味。
若是阳光甚好,爷爷必会带上那厚眼镜,翻阅着刚送到的报纸,眉头微锁,神情专注,俨然一位资深学者。总听见这样的调侃:“您老人家是想再重读大学不成?”爷爷总是报以爽朗的笑,“消遣消遣权当娱乐,有何不可呢?”
年少历经风霜,老了却还爱着世间风景。怕是心境不同,阅历不同,望见的景致也是不同的。一辆有些“吱呀”的自行车,配上“心中有着诗与远方”的美好念想,爷爷再度踏着落日的余晖出发了。他用他的眼睛赏遍阴晴冷暖,月升日暮;他告诉我这小岛最好看的还是杨柳依依微风拂面的江畔,尤其是带着雨后湿润空气的清新……
拖着匆忙的步履为尘世奔波的人们,更无暇顾及身边风景,更无闲情逸致品一杯茶赏一场雪。高雅不沾人间烟火的人总是少的,何须羡慕那弹琴作画、对酒当歌令人望尘莫及的活法?俗人也可寻得风雅,只是这风雅须得你有颗热爱生活、向往美好的从容心境。
初冬已至,爷爷又该操心院落的凤尾竹和玉兰了。烟火味的人间生活也能远离世俗的侵蚀,催生出俗中有雅的精致,把日子过得精彩绝伦,活色生香。